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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然间,忽觉浑身上下如被针刺,虽不甚痛,却十分难忍,耳中只听“嗤”的一声细响,体内那一股气竟从毛孔中沁了出去。然后浑身微有凉感,有气息由毛孔慢慢地渗入体内。气息一通,登时浑身清爽,伍封心中狂喜,知道终于已经练成了毛孔呼吸之法。

可奇怪的是,此刻气息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不管自己想如何呼吸,那气息自行由毛孔而出入。伍封细细体察,发觉这毛孔呼吸是吸一次呼一次,再不是数呼一吸或数吸一呼了,且每呼吸一次所需时间极长。

此时伍封便如大寒天泡在热水之中,浑身都轻松了,精神极之振奋,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气力在体内活泼泼地翕动,一吐一纳之间,似乎天地万物之力都随之攒发、集聚,浑身上下倍觉畅快,远胜于先前脐息之时

伍封缓缓睁开了眼睛,便见楚月儿顽皮地向他扮着鬼脸,那扫叶的老人却已经不见了。

楚月儿笑嘻嘻地道:“夫君,这毛孔呼吸之法甚为畅快吧”

伍封笑道:“原来月儿已经先练成了,怪不得你不会头晕。是了,这位老丈必定是老子,他老人家去了哪里”

楚月儿道:“老子先前骑了头青牛出府,月儿本想追去,又见夫君练功甚紧,不敢稍离,是以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上来。”

伍封奇道:“月儿比我先来许久,难道未与老子说话么”

楚月儿道:“我刚来时,见老子不在门外,而在府内扫叶,却得有些奇怪,多看了几眼,便与夫君一样头晕目眩,后来想起这多半是道德经所说的大巧若拙了,猜出他定是老子,想起夫君教我改变呼吸次数而练成脐息之法,自行相试,改用成七吸二呼时,才练成这毛孔呼吸之法,再看时便不觉头晕了。”

伍封愕然道:“原来月儿用的是七吸二呼练成的,我却是用九吸一呼哩怪不得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法子是因人而异,各不相同,若是说出来用几呼几吸来练,只怕谁都练不成,还会生生闷死。”

楚月儿点头道:“我想也是如此,是以不敢说出来。”

伍封叹道:“老子用扫叶之法教我们练习吐纳,进入龙蛰的境界,委实高明这授艺之德不可不谢,我们快追上去。”

二人匆匆出了这大典之府,远远便见老子乘一头青牛,缓缓向城西而去,离他们不足百步之遥。

伍封正想发足急追,楚月儿笑道:“我们在大道上这么跑过去,必吓坏了人小兴儿”便听鲍兴答应了一声,驾着铜车从树后出来。

伍封奇道:“小兴儿,先前我不是让你回舍么,怎还在这里”

鲍兴呵呵笑道:“公子,那可是早间的事哩眼下快到晚饭之时了。小人本是来请公子和小夫人回去用饭,小夫人说公子在练功,让小人在此等着。”

伍封看了看天色,哑然失笑,道:“原来已经申酉之际了,我还以为未到午时哩”

二人上了铜车,伍封道:“小兴儿,前面那骑青牛的便是老子,快追上去。”

鲍兴见那青牛慢悠悠地走着,离铜车仅百步之遥,笑道:“这何用追片刻就赶上了。”驷马如飞向老子追上去。

说来也怪,不论这铜车如何快法,那头青牛始终慢慢悠悠地在前面百步处。

鲍兴大奇,又要催马,楚月儿道:“小兴儿,你将车慢下来,那青牛多半也不会走远,没的鞭坏了马儿。”

鲍兴果然将车慢了下来,那头青牛依然慢悠悠在百步之前。

鲍兴“嘿”了一声道:“奇怪”回头道:“公子,小夫人,明明那牛儿甚慢,为何我们四匹马还追不上”

伍封见他一张黑脸竟然惊得雪白,笑道:“其实那青牛寻常得很,只不过牛背上的人是老子。连孔子都说老子是神龙,自然是神奇之极了。”

就这么一路跟过去,直到西门之下,此刻城门未闭,老子施施然骑着青牛到了城门停下。

铜车到了近前,伍封与楚月儿下了车,向老子施礼,鲍兴自然也跟着施礼。

老子微微一笑,道:“封儿、月儿是我所见人中最合天道者,有你们两个弟子,已经很难得了。”

伍封和楚月儿听他这话,那是承认二人是他的弟子,忙跪下行礼,楚月儿并未被接舆正式收徒,此刻见老子承认她为其弟子,只觉得理所当然。鲍兴见他二人跪下,也拜伏一旁。

这时关喜从城上下来,笑道:“为了你们二人之故,师父多留了这一个月。我们本都是一门,也不必行拜师之礼。”

鲍兴常听伍封和楚月儿说起老子,今日终于见着,看起来十分寻常,但又感到说不出的神异之处,在一旁拜伏在地,目瞪口呆。此刻这小子又看着关喜,心道:“你看起来比老子大了二三十岁,居然是其弟子。”再看老子时,大吃了一惊,觉得这老人看什么似什么,心里想着龙,老子看起来便像条龙,想着云,看起来又像云,忽想起一段枯木,老子便如枯木一般。

鲍兴吓得面如土色,怔怔地愣在一旁,口过得大大的,忘了合拢来。

伍封问道:“师父要到哪里去”

老子道:“天地四域均有道,道所在处我便在。”

关喜道:“我随师父去了,你们要小心支离益。”他从城角牵了匹老马,跨上马背。

老子道:“你们已入龙蜇神境,与天地万物相合,声息相关,驻颜不老。日后自然能悟天地生成、万物生化之道,从而无境无界,与天地成为一体,无生无死,浑然不破。无境无界,非能练成,而是由龙蜇自然而成。”

伍封和楚月儿心道:“原来龙蛰神境之后,还有无境无界,这是自然而成,强练不得。不过如今呼吸经由皮毛,自合天地之息,不能为己控制,而是由天地自然所主宰,原来这就叫与天地万物相合。”伍封又想:“怪不得玄菟法师说的五行遁法中的合字诀并非真的合,眼下我们与天地气息相通才是合。”想到此处,心中一动,知道日后练剑,便得从此处着手,必有大成。

老子似是看透他的想法,道:“你们练的是我一门的吐纳之术,此术只是自身的修炼奇术,虽然有助于气力,却不可仅以武技视之。你们的剑术虽然与接舆有些关联,但早已经非我一门,自成一家,我也未必能教出这样的剑术。是以我也不好多加评判,不过有一言你们要记住:剑术天下至巧,其实是拙,天下至繁,其实是简。封儿要胜过支离益,必须明白一个道理:无。”

伍封点头道:“是。”心下却一阵茫然:“无无又是什么”

老子看了他许久,道:“你以后会懂的。我去了,你们不要跟来。”与关喜一牛一马出了城门,缓缓往西而去,虽然其速甚缓,但片刻间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伍封和楚月儿不禁流下泪来,他们心慕老子已久,这些日天天见到他,却不知道他是老子,还不住的打听探访。今日好不容易认清了身份,才说得几句话便分手,不禁怅然若失。

他们心中知道,老子和关喜今日走后,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二人静立良久,忽见鲍兴呆在一旁,愣愣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