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数场大胜之威势,锐气正盛,若多等些时日,我军想退也未必成功。”
勾践道:“我军连败数阵,此时退兵,必惹列国耻笑,日后还何以与诸国争胜相国所说的这些道理寡人也知道,然而寡人还有计谋,正施行之中,不日便可见效,齐人虽勇,早晚会吃个大亏,我们乘胜而退,便不失脸面。”范蠡道:“大王有何奇谋、能胜齐人”颜不疑插口道:“此事在下正施行之中,不日便可见效,或可乘此举破齐。”
伍封心下凛然,寻思:“原来勾践和颜不疑还有诡计,他们二人说起来十分自负,想必此计甚难防备,莫非与姬非有关”
范蠡叹道:“大王若是未有数败,想必便退兵了。”勾践道:“正是。”伍封猛然领悟,怪不得以勾践之智,如今眼见军情不利,仍然不愿意退兵,便是因为他数败于自己之手,激起了好胜之心早知如此,自己设法小败一二阵,勾践说不定此刻早已经答应范蠡退兵了,
范蠡问道:“未知大王有何妙策,可以或胜”勾践道:“此计说来也不算甚奇,然而当十分有效,寡人使”,还未及说出其策,颜不疑忙道:“父王”向勾践使了个眼色,勾践怔了怔,未往下说。
伍封正要听勾践自述其计,却被颜不疑打断,心下大恼。范蠡心下好生不悦,颜不疑倒罢了,勾践居然也闭口不言,似乎有见疑之心,登时生出沮丧之意,缓缓道:“如果大王非战不可,需有必胜把握才行。如今前方两军相峙,后方又有变故,更兼钟建引楚兵逼楚越之境,不可不防。”
勾践道:“寡人正思虑此事,欲赐相国为越侯,赐文大夫为吴伯,分守吴越之境。”范蠡浑身一震,惊道:“什么”伍封心道:“越国只是子爵,虽然称王已久,毕竟不是真的天子,怎敢赐臣下侯伯之爵需知晋齐大国也只是侯爵,勾践真要这么做,岂非让臣下与晋齐之君相若如此不仅会惹来它国讥笑,更会使列国忿怒,祸患无穷。楚国称王已久,却也不敢赐侯伯之爵予人,越国怎敢如此勾践忽作此语,是对范相国和文大夫有猜忌之心,出言相试。”
勾践这性子范蠡最为清楚不过,勾践猛然这么一说,以范蠡之智,当然听得出其语中试探之意,既然勾践出言试探,心中自是有了猜忌,否则何必出言相试闻言心惊,范蠡立时脸上变色。
勾践这一句话说出来,立时好生后悔,连忙道:“寡人的确是有此意,相国不可误会。”他越这么说,越是证明了其心中有刺,范蠡涩声道:“原来如此,微臣何德何能,敢挤身侯伯之列大王爱护奖励之意,微臣明白,赐爵之举万万使不得。”
颜不疑在一旁道:“相国夜来劝父王退兵,眼下兵暂不可退,未知相国还有何议”勾践听他语中竟有逐客之意,不禁皱起了眉头。其实勾践对范蠡素来尊重,即便是范蠡将他床上扯起来说话整晚,他倦意再浓也不会如此,这颜不疑却出言相逐,无礼之甚,弄得勾践大为恼怒,寻思此子太过不知分寸。
范蠡自不会与颜不疑一般见识,道:“微臣不敢打扰大王休息,即刻便走,不过走之前,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勾践忙道:“不疑出言不逊,相国不用理会。未知相国还有何事”范蠡道:“如今后方不稳,需派人往吴越旧地镇摄,此事牵涉甚剧,任其职者非极赋威权不可。臣以为大王当速立太子,以太子守国,自然四民臣服。何况越国这许多年来,一直未立太子。列国之中因立嗣之事往往祸起萧墙之内,骨肉相残比比皆是,有鉴于此,越国也当立下太子,有了嗣王,既可安百姓之心,也免得有觐觎权势者纷纷奔走于权贵之门,弄坏了清明政事。”
勾践点头道:“相国所言甚是,寡人这数月来一直心神恍惚,便是因嗣子之事有些难决。唉,寡人若是早立嗣子,无翳就不会”,他话没有说下去,但旁人听着,猜得出他意思是说早立了嗣子,定下名份,王子无翳之事或者就不会发生了。
颜不疑脸上变色,低下了头去。伍封心道:“原来勾践心里也知道王子无翳之事有些古怪,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之前他若追究此事,支离益和颜不疑必定会杀王子无翳而灭口,连颜不疑也要获罪,岂非二子皆失”
范蠡道:“大王英明。大王思虑数月未有结果,想是因嗣子责重,未得其人罢”勾践默然点头。伍封心道:“颜不疑刻薄无情,越人岂有不知之理何况他是刺客出身,又假扮夫差之子行颠覆吴国之事,虽然有功,却非正人义士之道,如此之人为君,臣民必然不悦。勾践除了王子无翳之外便仅有此子,却始终不能决断,自然是也觉得颜不疑非太子之选了。他不立颜不疑,便只能立王子无翳,然而颜不疑又怎会心服就算颜不疑不弑杀之,王子无翳早晚也会追究颜不疑加害之事,这二子之间便少不有手足相残。勾践若想立王子无翳,除非先杀了颜不疑,但他又怎么舍得也怪不他为难了。”
范蠡道:“此事并不难决。昔日我们阖闾能立王孙夫差为太子,大王怎不能立王孙鹿郢为太子虽然不立子而立孙之事列国少见,但也并非不能为之。王孙鹿郢文武兼资,仁厚爱人,正是太子之最佳人选”颜不疑猛地抬头,眼光如电一般向范蠡射出,露出深深的恨意。勾践眼中一亮,喜道:“相国言之有理,寡人却没想过不立子而立孙之事。唔,如此一来,不疑也会全力辅佐小鹿,无翳也可保身安。”
鹿郢忙道:“王爷爷,小鹿怎敢视父亲为臣”勾践道:“这有何妨终不成你父亲会抢你的王位吧如果你不愿意父亲为臣,可加尊号,譬如当年阖闾之弟夫概,阖闾便以假王尊之,人称夫概王,小鹿大可以效仿。此事就这么办,相国即刻招集众臣入帐,同时宣示全军,就说寡人立鹿郢为太子,立即行立嗣之礼,军中行事当速,待大军回国,小鹿再往宗穆之庙告祀列祖列宗。”
伍封大感愕然,不料这立嗣的大事,勾践片刻间便决断,马上便要行立嗣之礼。忽见范蠡和勾践相视微笑,猛然醒悟,心道:“其实勾践早就想立小鹿为太子,他与颜不疑聚少离多,自然是爱惜此子,怕颜不疑心生怨恨,伤了父子之情,是以隐忍不发,只好等臣下提议。但不管是谁提议此事,必然得罪颜不疑,颜不疑是个心胸狭碍之辈,日后他身为越王之父,威权极重,肯定会加害其人,是以范相国虽知勾践心意,却不敢贸然说出来。今日范相国提议立小鹿为太子,正合勾践心意,索性当机立断,连夜行立嗣之礼,以免夜长梦多,再搞出骨肉相残之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