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吵他,不要吵”她气红了眼睛,歇斯底里地尖叫,“你们都不要过来不许靠近我们”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转过身,很小心地跪在床前。“黎轩,你别怕,我把他们都赶走,不让他们打扰你”她跟刚才好像变了个人,轻声低喃,“太医说,过了今晚,你就会好了很快就好了你别怕”
他怔怔地站在身后,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好像被什么哽在喉咙里,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
她的声音软软地传进来,像针扎一样。“你是不是很疼我知道咱们孩子掉的时候,我流了好多好多血,也很疼”她对着空空的床柔声细语,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你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等你睡醒了就不疼了”她轻轻笑着,空洞的眼睛蒙上一层晶莹的水汽,“就算他们真的医不好你,也没关系黄泉路上,我也跟你作伴,你说好不好”
鲜血顺着白布渗出来,她却毫无痛感,托着脸,天真地说,“可你不许嫌弃我,也不许赶我走,要让我跟着你,行么”她笑着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去哪我都要赖着你。你别想甩开我”
他终于忍无可忍,大步走上前,紧紧把她箍在怀里。她气得发狂,不停地捶打他,却被他束住双手,她张嘴咬在他的手背上,浓浓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让她几欲作呕,他却纹丝不动。
血,又是血铺天盖地的血,满心满眼都是
夕颜绝望地惨叫一声,瘫软在他怀里。
黎轩提出要带夕颜走时,沈大夫刚诊完脉。她的情况不好,先前明明有了一些恢复的迹象,可是这次发病似乎让一切又退回了原点如果还没有变得更糟的话。
沈大夫是认同黎轩的做法的。对夕颜这种病患来说,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可以减少她的恐惧,让她慢慢回忆起那些被她遗忘的时光。
“那您有没有想过,夕颜以什么身份再回去”温少谦没有立刻表态,只是在他说完以后,语气淡漠地问道,“福晋侧室亦或是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妾”幽深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嘲弄。
黎轩狠狠攥紧了拳头。
如果他愿意,他尽可以网罗无数饱含深情的语句,滔滔不绝地诉说他对她的情愫,让每个听到的人都对他多年来爱而不得的痛苦与压抑感同身受,让所有人都对他的一往情深心碎动容。
可,他不愿意。
再多的甜言蜜语,在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给不了她福晋之位,这,就是事实。
在他恍惚之间,只听到温少谦继续说道,“就算不计较名分以夕儿现在的状况,她又要如何在王府立足且不说她如今的心智连个七八岁的孩童尚且不如,需要人小心翼翼地照顾,即便是您真的能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又有谁敢保证她不会再突然发作,伤人伤己您现在或许会有医好她的耐心和希望,可是十年以后呢,二十年以后呢甚至,如果她永远都不会恢复了呢您又有没有想过”
“我懂你的意思”他缓缓地说道,“你放心,不管夕颜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守着她。”声音沙哑而坚定。“我不会再让她受伤了。”
“不,您并不懂。”温少谦淡淡看看他,笑着摇摇头。
“夕儿刚被救回来时,跟着杜叔杜婶住在乡下。她那时候很安静,每天不是坐在窗边发呆,就是不停地做女红。她的胆子很小,怕人,怕声,任何一点小小的动静都会让她害怕她甚至连房门都不敢出可就是这样的她,有天下午,却趁着杜叔杜婶不留神,偷偷跑了出去。”他的声音低沉内敛,好像在诉说着一个遥远的故事,“每天那时候,村口都会有几个四五岁大的孩子聚在一起玩耍,年轻的母亲们也会抱着自己年幼的孩子在那里乘凉”他脸上仍淡淡笑着,“就在那天,夕儿抢了其中一个人的孩子”
黎轩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这章读下来我的心脏都不太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