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时间是加倍计算的。所以,从薛利厚被逮捕那一天起,就开始计算服刑期。只要满九个月时间,他就可以被释放出来,弄不好,还能和复员的战友们坐一列火车回家呢
然而。对于薛金锁,上级一直没有什么说法。
指导员找薛金锁谈了多次,要他认识错误。薛金锁却一口yao定:我没有错误。
哼,没错误指导员敲了敲桌子:那,她为什么约你晚上出去
那你去问她。
如果薛利厚把约会的信转给你,你会去吗
我没有接到这封信。
我是说,假设你接到了这封信,你去吗
我没有接到,你凭什么这样问我
傻瓜连长在一旁暗暗替他着急,你就说“我就是接到信也不去”,不就没事儿了。
偏偏薛金锁犟得拐不过弯儿来。
哼,薛金锁,你别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指导员彻底失望了:组织上能提拔你,也能处分你。看,这儿有两张表,一张是提拔军官的任免表,一张是复员回家的登记表,你想要哪一张
该是哪一张,就是哪一张。
好好好。我服了。指导员瞅了瞅连长,转身走开了。
金锁啊,你怎么这么傻事后,连长拍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连队党支部勉强通过了提拔薛金锁为炮兵排长的报告。
报告送到营党委,教导员在报告上打了个“”号。
报告送到了团党委,政委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x”。
按照服役期限,薛金锁应当复员回家了。
薛利厚服刑期满,光着头回到了连队。
此时,薛金锁已经打了铺盖进了复员队。薛利厚亲切地拍了拍这位同乡的后背,讪笑地说:唉,咱们俩一个火车皮来,还要一个火车皮回去。你当了几年后备干部,我坐了半年军事监狱,咱们俩怎么一个结局呢
滚薛金锁觉得这位同乡变得让人恶心了。
好吧,金锁。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恨谁去我这个下场还不是与你有关算了,不说了。我劝你赶紧把这身军装tuo掉,买一套西服,蹬上一双皮鞋回家。进了复员队,就得与军队生活决裂了。出了军营,谁还认你是解放军
薛利厚一边说,一边蹭着新买的黑皮鞋:金锁啊,不怕你生气,你该去锁阳一趟,看看那个秋红。当时她搂我搂得那个紧啊,真让我感动。我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的好女人呢
爱去你去吧薛金锁转过了身子。
你真的不去薛利厚停止了擦皮鞋的动作:你也太绝情了吧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哈哈哈,金锁,你别把我当成指导员审问你。有关系怎么样,没有关系怎么样反正你的兵也当到头啦,谁还与你论理喂,你真的不去我可想去一趟。
你薛金锁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这位同乡变得这么无聊:你去干什么
担心了不是薛利厚得意地笑了:我去看看这位美人和那个张洪阳是不是结婚了如果张洪阳为了那天晚上的事嫌弃了她,也许我还有机会哪
你真是臭不要脸
哈哈哈,我是一个进过监狱的人啦我要脸,谁给我脸啊
说到这里,薛利厚突然将皮鞋往地下一摔,呜呜地哭开了。
后来,薛利厚并没有去锁阳。
倒是薛金锁,履行了自己最后的职责。
从心里讲,薛金锁对秋红并无恶感。聪明的他哪能看不出秋红对自己的真情呢只是,由于他是一个模范遵守军队纪律的战士,他认为这种事只能在提拔军官以后才能处理。在理智上,他不想让这件事立刻变成现实;然而,在情感上,对未来生活的憧憬里,秋红的影子是怎么抹也抹不掉的。
薛利厚的那句话确实让他担了一份心:如果张洪阳为了那天晚上的事嫌弃了她,她能承受得住吗真的出现了那种结局,他薛金锁岂不害了人家
他的良心促成了他的行动。
三月的锁阳,已经是春风扑面了。
摘掉了领章帽徽的薛金锁背了军用背包徜徉在街头的人行道上。
他在一个公用电话前停下来。
薛金锁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声:喂
薛金锁:重化机械厂吗,请找秋红。
电话声:哟,你是她的什么人啊
薛金锁踌躇了一下:我、我是她的同学。
电话声:同学,太好了。她明天就结婚了。你是不是参加婚礼的婚礼在战士公园举行,听说团市委和妇联的领导还要参加呢
薛金锁一听,立刻木然地楞在那儿。
话筒一下子从他的手中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