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重新回到脸上:“那后文呢,老和尚会带信徒再来耍赖,到时候还用这招”
“那可不行。”这个时候宋阳也走上前,随口接下话题:“这一小群武僧刺我,是他们心怀叛逆目无王法;要是附近几个大庙、几百个和尚和几千个信徒来刺我,那便是常春侯昏庸无能,激起民怨了。”
说完,宋阳岔开话题,对承郃道:“你在红城有眼线么”
任初榕反应很快:“无艳大师”
宋阳点头:“年前施萧晓和我辞行去了红城,说过一阵子来燕子坪和我汇合,这都大半年过去了想你帮查一查看他是否还在红城。一来,这件事情与佛门有关,他在佛家地位不低,能帮我不少忙;二来,和尚们找我闹事,施萧晓始终没有消息,我怕他会出事。”
承郃没有片刻耽搁,当即就安排下去,信雀启程先去凤凰城,再由皇城心腹起雀去红城调查。出乎意料的,郡主的雀子还没放出去,外面就有信雀飞入小镇,而且不止一只,前后三个方向,一共来了五封雀书。
都是附近州县、与红波府关系亲近的军书,正如承郃猜测,附近大寺正在串联、同时号召信徒,现在还未动身,但目的已经探明,他们要来燕子坪。
这么大规模的集会,一般而言朝廷是不会允许的,不过南理敬佛,对方是和尚出头、打着佛家法会名义讲经说法,官家就不便干涉了。不过附近镇西王的嫡系不少,若郡主发话,他们还是会出面、驱散。
初榕望向宋阳,后者笑了下:“是我的麻烦,别让人家为难,都放行吧,放过来我们处理。”
随后几天里,雀书往来不断,都是有关和尚的动向,而封邑内却异常平静,该监工的监工,该双修的双修,该串门的串门,常春侯神情放松,常常能在街上见到他,有时和老人们闲聊几句,有时会逗着娃娃们玩耍一阵;公主殿下则好像真的吃了神仙果子,面色白里透红,俏脸容光焕发,打从骨子中透出的精气神。
任初榕几次捏着她的脸蛋啧啧称奇。
对那些武僧的审问也早已有了结果,这些人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来自华法、红螺等几座周边大寺,奉了本寺方丈的法旨,来缉拿妖人谭图子,且方丈有言在先,即便进入常春侯的领地,我佛弟子也不用谦卑,常春侯再大也大不过佛祖的一根小手指。
直到第七天黄昏,终于,最后一道探报传来,五座大寺,三十余间小庙,四百多名僧人纠集大批信徒,总共近六千人,在封邑外二十里处汇合,正向封邑赶来。
探报是由封邑外的一支兵马大营传来的,主官不仅是镇西王的手下,还曾与秦锥并肩杀敌,信上写得明白,大营兵马严阵以待,若有需要只管吩咐一声。
宋阳请秦锥帮忙回信,谢过了对方的好意,随即传令下去,片刻之后,封邑内陡然忙碌起来,盘头领着一众衙役走上小镇,沿街鸣锣,挨家通知紧闭门户,除非得了官家通知否则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得外出;
军器场与销金窝中梆子声震耳欲聋,匠人熄炉苦工回房,都不用再干活,但决不许随意走动;
石头佬与回鹘卫的营地中,号角响彻连天,前者在金马指挥下,勉强集结成队,乱哄哄地跑出来,后者抽刀上马,列阵奔驰,卷扬起无数沙尘;
红波卫也集结一处,弩上弦刀半鞘除了山溪秀,封邑内所有武装都动了起来,忙而不乱,一派大战前的萧杀气氛。
瞎子和侏儒早都跑回来,躲进衙门里去了,火道人听着外面的动静,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宋阳这是这是打算硬打直接调兵去冲散佛徒”
鬼谷子又在使劲翻白眼了:“他这么做可不妥,不过就宋阳那个性子,这种事他做得出来。”
火道人点了点头,略显遗憾:“可惜,火还没布置好。”
不久之后,前哨红波卫传讯,数千佛徒已经抵达封邑边缘。
虽然不是打仗,但领着数千人、浩浩荡荡地一路前行,感觉也奇妙得很。
苦澈是青阳华法寺的方丈,这次五大寺的串联,就是他起得头,顺理成章被众僧公推为首领,虽然是为我佛证道,这个首领当得只有辛苦没有犒赏,可苦澈还是觉得开心。
不过来到封邑边缘时,苦澈愣了下,耳中号角铿锵,借着夕阳余光隐隐可见沙尘弥漫,居然是一副要打仗的阵势只愣了一瞬,苦澈就回过头,对身边几位其他大寺的高僧、方丈们笑了:“这是把我们当成军队了啊。”
跟在苦澈身边、红螺寺的方丈法号觉晓,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和尚,闻言也笑道:“常春侯未免小气了,摆出这副阵势,就能吓得和尚还俗么”
苦澈身边的大弟子却皱起眉头,低声提醒师父:“风传宋阳心狠手辣,是个彪悍凶徒,说不定真会师尊请暂留步,容弟子先去探”
不等他说完,苦澈就微笑摇头,低声对弟子道:“他不敢,我不信。”莫说一个没什么实权的常春侯,即便丰隆皇帝,也不敢传令手下去杀害、驱赶数千佛家弟子。
和尚笃定宋阳不敢杀人,现在宋阳闹得越像那么回事,待会他的收场就越灰头土脸吧,苦澈又想笑了,随即扬起声音,对身后信徒朗声道:“于扰不惊,于困从容,我佛于心自见清澈。”说完双手合十,率先迈步,向着常春侯的封邑走去。
他一动,众人皆动,大几千人的队伍,人人面色虔诚双手合十唱诵经文,行动之际也自有一番惊人气势,只不过苦澈不晓得,他刚刚唱出的那句佛偈,几天前惠言也念过
果然,进入封邑之后,不远处号角隆隆火光摇摆,却没有一兵一卒真的现身杀来。把封邑弄得好像要打仗似的,不过是唱戏吓人罢了,走了一阵众人的神情愈发轻松了,口中念唱我佛慈悲的同时,心里在暗笑常春侯自唱猴戏,没些气度。
但是也有些意外,进入封邑之后佛徒们走走停停,前后大半个时辰,从黄昏到天黑,连个迎来的官员都没有,见不到人又怎么提条件苦澈哂了下:“常春侯不见我们,我们去见他便是了,领路燕子坪吧。”如果到了小镇还不见人的话,苦澈就会招呼大伙坐下来等,数千人静坐示威,他不怕宋阳躲着不见。
就在他们辨明方向、取道燕子坪后不久,忽然一阵马蹄声响,斜刺里冲出数十骑,个个红衣红甲异常醒目,只要是南里人就识得他们是红波卫。
看样子他们只是从此路过,不过乍遇这么一大群人,红波卫也是一惊,为首的将官一声叱喝,止住队伍,用手中火把往苦澈面前一晃,叱喝道:“什么人”
“华法寺、红螺寺、清明禅院”苦澈的大弟子踏上一步,代为通报,不过才刚说了几个字,马上将军就开口打断,声音里居然还带了些欢喜:“佛徒诸位都是佛家信徒”
说着,将军翻身下马,抬手打开面盔,饶是诸位法师心中有佛,一见他的样子也都吓了一跳,将军的脸上筋肉扭曲五官错位,再被火光一照,活脱脱的一副恶鬼模样。
不等和尚们惊魂稍定,将军就对苦澈等人抱拳,声音郑重:“末将秦锥,代红波府、常春侯,拜谢诸位大德高僧仗义援手之恩,若能逃脱此难,我家侯爷定为诸多大寺重塑金身,大恩铭记五内”说完,似乎还嫌不够,秦锥又对着苦澈挑起大拇指,大赞了声:“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