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居民等等,着实忙碌一阵,待所有事情落定,她才对跟在身边的慕容县令说道:“大人随我来。”
返回衙门,屏退旁人,郡主的声音平静:“慕容大人,你做错了一件事。”
县太爷惴惴不安:“公主之事下官不该瞒报。”承郃一回来,慕容大人就不敢再瞒,第一时间呈报任小捕的事情。
不料任初榕摇了摇头:“公主严令谁敢不从,她搬出身份来压人,没办法不低头的。承郃不是糊涂女子,此事怪不到您头上,大人莫误会。我想说的是”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随即话锋一转:“大人可知,常春侯为何会点选燕子坪做封邑”
除非敌人,否则任初榕不会去刁难谁,问句过后自己就给出了答案:“原因很多,而最最重要的那一条:此间是常春侯的故乡,小镇上每一人,都是他的朋友、亲人、眷属。”
任初榕再问:“如果宋阳在封邑中,遇到商队、夜游班子,大人觉得,他会如何处理”
仍是自问自答:“或许会直接调兵,不管后果先拿下对方再说;或许会把敌人引到别处去拼命;或许具体他会如何,我猜不到的,但承郃敢断定一处:无论如何,他不会为了缉拿刺客让镇上百姓陷入危境。”
“夜游班子要唱戏,他宁可放弃诱敌的机会,也不会让镇中百姓去看戏,如果有人抱怨,他多半会等以后,花钱请个干净的班子来补偿扯得远了。”提到宋阳,任初榕情不禁笑了一下,口中转回正题:“今天主持局面的,是顾、帛两位先生,他们是客卿,这样做无可厚非;但大人是此间封邑中的父母官,会让百姓涉险的危局,大人不能答应的。承郃不存怪罪之意,只是说出心中所想。”
“所幸,镇上百姓只是受了惊吓和蛰伤,总算没闹出人命,否则宋阳回来,我不知该如何交代的。”从始至终,郡主的声音一直很轻,语气也不重,更谈不到严厉,但慕容大人注意到一个细节,郡主在和他聊天时,一直自称承郃,而非初榕。
两字之差,同一个人,身份天壤之别。
慕容大人不敢怠慢,长身施礼:“郡主教训的是,下官牢记在心,今日之事再不会有。”
“大人言重了,教训两字承郃万万担当不起”任初榕笑着摇头:“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大人在燕子坪做知县,无论钱财还是前程,自会顺心承意,只要心中牢牢记住爱民如子这四个字。”
对别人任初榕可以不理会,可慕容大人官职虽小,位置却异常关键。封邑中三个重要人物里,小捕和宋阳都指望不上,任初榕独撑大局。不过她也有出差的时候,大家都不在的时候,他是小镇的父母官、名义上的主事人,对其他事情他全不用管也轮不到他做主,唯独护民一事他一定要担当起来。
承郃的声音不停,但语气明显轻松了,声音带笑:“燕子坪不同别处,此间百姓身娇肉贵,都是常春侯的心头肉呢。他还是无名小卒时,就因为刘二受欺负对上了青州长史叔侄大人当谨记,燕子坪里不止一个二傻,他们每个人都是刘二,谁有事宋阳都不会不管。”
二傻镇知县慕容大人完全明白郡主的意思,肃容点头。
承郃与县太爷说话之际,帛先生和顾昭君已经安顿好了谢孜濯,正并肩走在侯府中。两个人被赤蜂蛰了无数个包,现在已经涂过药物,蜂毒拔除、疼痛不再,但伤患处的红肿未消,都是一副猪头模样,五官扭曲变形,几乎都看不出样貌来了。
走着走着,顾昭君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对帛先生正色道:“你把手对揣进袖子里,像我这样,快快快。”
帛先生不明所以,但两人合作时间不短,听老顾语气郑重,他立刻照做,同时脚下不停,仍保持刚才的步调,走了一阵并未察觉有何异常,这才低声问道:“怎了”
顾昭君饶有兴趣,挺开心的语气:“我想试试旁人现在能不能分清咱俩。”
帛胖子哭笑不得:“顾昭君,你说你这人好歹一大把年纪了”说着他把手从袖子里拿了出来:“栽了个大跟头,被蜜蜂蛰成这样,很自豪么”
顾昭君摇头:“整个封邑里,现在就一个人自豪。”
帛先生恩了一声:“刘二傻。”
“我不是刘二,当然不自豪。”顾昭君也不知哪来的开心,笑意更浓:“不过栽跟头什么的也算不得啥,有赢就有输,犯不着懊恼,谢小姐无恙,你这条老狗也看开些吧,话再说回来,咱俩加起来也有一百岁了,还被蛰得连亲娘都不认得了,不觉得有趣么”
他们两个都算上是人物,从出世到现在,不知经历了多少风波和成败,小小挫折本来都不会放在心上,不过这次把谢孜濯牵扯进来,帛胖子心中又多出了一份愧疚,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听了顾昭君的话,帛先生也笑了起来,不用旁人多劝解什么,他又把手对揣起来,正巧对面走来个红波卫,帛先生故意咳嗽了一声,与顾昭君一起止步,望向对方,盼着对方能注意到他们,然后分辨一下。
不料红波卫理都不理,直接从他俩身边走过去了。
两人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红波卫越走越远,全没一点回头的意思,两张大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哥俩的目光都讪讪的片刻之后,两个无聊人物同时笑了起来。
帛先生也不在自己那个心结上纠缠,想起了另一件事,说道:“有个事情,品头论足或许会惹你不高兴”
不等说完,顾昭君就反问:“袖子”
“本来也没想到,结果你要我学你揣袖子,这可惹出好奇来了。”帛先生笑着点头:“你两只手常年揣在袖子里,我一直以为是藏了夺命的手段,留作关键时刻做自保之用,原来不是。”
老顾的双手从不曾亮出来过,平时装神秘也就算了,今晚在戏台前对上强敌,几乎是生死一线,事先谁又能知道云顶会手下留情那样的情形下,顾昭君仍未动手,帛先生由此判断,他的袖子里啥也没有。
顾昭君却有自己的道理,应道:“那个老头子的本事,和你我相比,差不多是你我与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娃的差距吧。”
话有点绕口,不过帛先生全能听得懂,点了点头。
“小娃和别家娃娃打架,为了能打赢,在袖子里藏了把刀,莫说别家小娃,就是个大人,不提防时都可能被他扎死,对不对”顾昭君继续道:“可袖里藏刀的小娃,要是对上你这样的高手,他有机会么”
帛先生说:“小娃是觉得刀子没用,所以干脆就不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