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独立的、只属于他的海外王国
想到这里,李彦直又自己摇了摇头,这个梦对他来说,注定了只是想想而已,南海的诱惑只是一时的,并不能就让他放弃大陆地根基。在眼下,东南亚也许更容易征服,但容易得到的东西必定容易失去北京的道路虽然艰难,但那里有更大更久远的辉煌在等候着他
“那么,联姻的事情该怎么办呢”卢复礼的话把李彦直拉回了现实。
“联姻啊”李彦直哦了一声,道:“詹毅自己可以斟酌,他若要娶个本地女子,我不反对。”看了卢复礼一眼,笑道:“你也是。”
卢复礼吐了吐舌头道:“我可不大喜欢那边的女子。”
李彦直微微一笑,又道:“问问羽霆有没有兴趣,如果他有兴趣,我赞成他也娶一个。至于张琏我听说他丧偶不久,怕是没这心情。等过了一段时间,我另外在尤溪给他觅一处好人家,叫他不要急着在吕宋成婚。”
卢复礼跟李彦直也有一段时间了,颇知李彦直地决策从来不会无地放矢,听他如此安排,心中若有所悟,却没说什么,只是答应着下去了。
第四卷南海移民 之二十 共享航道
李彦直身处一个差点就伟大的时代
明代中晚期以降直至清朝中期,是一个中国人积极向海洋拓展的时代在这二百多年间,中国沿海侨民迁居南洋,在没有政府支持的情况下,曾建立了大大小小数十个政权,政权的形式包括王国、共和国、自治港口、自治区等等,甚至是华人本身就统治了一个大国这种情况在二百年间普遍发生在安南、暹罗、三佛齐苏门答腊到吕宋,遍布东南亚的半岛地区和群岛地区。
然而很可惜,这个时代的伟大,仅仅是华人的伟大,而不是中国的伟大,由于中央政府对海外不感兴趣,甚至还扯后腿,所以,在二百多年间东南亚的华人政权起起灭灭,没有一个能坚持得长久,更没能和母国结合为一体,最后都被有国家力量在背后支撑的欧洲列国所扫灭。
或许,曾经活跃在东南亚地区的华侨子弟,他们奋力地消解着西力东渐的压力,在明清政府不知道的情况下筑造起了一个缓冲地带,而当欧洲人扫除了这些屏障之后,再继续向前便是中国本土,然后便是鸦片战争,便是三百年收缩后的自食恶果。
在那段已经湮灭了的历史中,不知有多少本应该成为张骞、班超那样的英雄被腐烂了的史官制度一笔抹杀,他们不为当时地朝廷所关注。亦并因此而被大陆的子弟遗忘。
李彦直所处的就是这样一个差点就伟大的时代,他甚至自己也还不知道他地麾下此刻已经聚集起了大批有着汉初气魄的雄才这是一批敢冲向大海在浪涛间肆虐的真汉子不再仅仅是像水浒众一般将屠刀向内,也不像那些儒生一般畏畏缩缩他们在大海上释放着他们的野性,为着他们的欲望而与天斗。与海斗,与人斗
正是有着这样地华侨作为人口基础,同利的船队南下时几乎是一路顺风吴平背借着天朝尚存之余威,走到哪里都有人欢迎,华人是衷心爱戴。土人则是畏威怀德。
吴平的船队只有五艘船,机兵五百人,可他地行动却像一条链子一样。将大员与吕宋链接了起来。他不是到了一处就另立一个村子,而通常是像詹毅在马尼拉时一般,在几个华人村落附近建立一个新的移民点,一方面借助老移民的力量,一面又为新移民提供背后的力量支持。
“南海所有华人,都受大明天朝的保护,都受我的保护”
“谁欺负你们,就是向我宣战杀我族年长者如杀我父兄害我族幼小者如伤我子弟”
“所有中华子孙都当团结。以应外变”鲤锦旗所到之处,都在宣扬这些口号
其实李彦直除了在海上的威名、举人的名号之外,这时能拿出来保护侨民们地实质性力量并不多,但这个口号本身就已经具有强大的力量了
东南亚的华裔,无论是半岛上的华裔还是群岛上的华裔,都普遍掌握着本国的经济命脉,甚至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然而由于缺乏组织,他们就像散沙一样散落在东南亚各地,有宗族的团结。而没有更大范围的团结,所以没法最终成为这个地区地主宰
双鲤锦旗进入以后,李彦直的口号叫响以后,也不是所有当地的华人都支持,但是在群口相交、日复一日的鼓吹中,慢慢在华侨心中浮现出了一个牢不可破的观念:“大家是华人,应该一致对外”
这个观念一旦形成。一些华裔权势者就算不愿意团结在那个李彦直手下。却不得不承认李彦直的这个理念
“南海的唐人,应该受我保护”
“不是受我保护”
他们希望能窃取这个理念地成果。但不知不觉中自己却成了这个理念地宣传者。
原本被山脉、海峡所割裂的华裔血统,开始在李彦直地鼓吹中流动起来,并渐渐串在了一起。在数年之后,南海的华人中间渐渐形成这样一种观念:中华的疆界,不在土地上,而在人民那里华人拓展到哪里,哪里就是中华
有人斯有土,有土斯有财
吴平在吕宋扬耀了一趟武威之后,又带领着张琏继续南下,来到苏禄海一带。苏禄海位于被吕宋群岛、棉兰老岛和勃泥岛之间。西班牙人在苏禄海东边的宿务一带筑有一个据点,吴平便在苏禄海西北的巴拉望道上建立了一个村子,避开和对方产生直接冲突,
作为吴平的副手,林道乾亲自跑到宿务和洛佩兹交涉。和他同时到达宿务的还有洛佩兹派去月港拜会李彦直的手下,这批人回到宿务后对澎湖、大员和月港都作了一番描述,他们告诉洛佩兹以西班牙当前在亚洲的力量是没法打赢李家的。
洛佩兹对这个结论并不感到诧异,却有些难受,而且他对李家的船队到达这一带相当敏感,很担心进入南海的道路从此会被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