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伺山西、陕西,这些鞑靼人即为“套寇”到孝宗弘治十年,大明乃专设总制到嘉靖年间改为总督,总领陕西三边军务。所谓三边者,乃陕西之甘肃、延绥、宁夏三边,一切地布置。目地都是为了对付“套寇”。
套寇之患,自英宗以降百年不绝,河套不清,三边永无宁日,三边不宁,国家便要背负沉重的国防负担。所以从第一任三边总制开始,如何解决河套问题便成为历代有志向大臣心中的一个重要议题,到了正德年间名臣杨一清任三边总制时又明确提出了“夺回河套”的主张
可惜,杨一清的计划历三十年未能进行,而套寇也就越来越是猖獗。到了近年终于有两个人站了出来,准备勇敢地推行这一项阻力重重的国防计划这两个人,便是眼下的三边总督曾曾铣与内阁首辅大学士夏言
会试,是国家的伦才大典,复套,是大明地国防要务,北京城里,不知有多少要事正并行不悖地在进行着。而陆尔容在上香回来的轿子中却正微笑着想着另外一件事情她的人生大事。
她一回到家中,就听张管家说严世蕃又悄悄跑来了,心想:“不知会不会与李郎有关。”偷偷蹑步走到后面偷听,便闻父亲陆炳道:“复套复套,哪有那么容易的要动兵,钱从何来若真有这么容易,也不会拖到今日了前日我也听说曾铣上书,主张收复河套,陛下已将曾铣奏疏交复兵部议复。兵部尚书陈经的议复似乎十分审慎看来此事多半又要胎死腹中了。”
严世蕃哈哈一笑,道:“陆老哥。你这消息。可就过时了陈经虽然主持因循,可是今天陛下已降下诏书,斥责兵部这诏书的大意我读了之后恰巧还记得,要我给你念一遍不”
陆炳道:“请”
严世蕃便默念道:“寇据河套,为中国患久矣,连岁关隘横被荼毒,朕宵旰念之。而边臣无分主忧者。今铣能倡复套之谋。甚见壮猷,本兵乃久之始复。迄无定见,何也其令铣更与诸边臣悉心图议,务求长算。若边境千里沙漠,与宣大地异,但可就要害修筑,兵部其发银三十万两与铣,听其修边饷兵造器,便宜调度支用,备明年防御计”跟着嘿了一声,道:“这文采不错吧”
陆炳嗯了一声,道:“这诏书是谁拟的”
严世蕃道:“还能有谁你认为现在我家老头子还有机会拟诏书么当然是夏二愣子”
陆炳哼了一声,说:“他们倒是将相一心啊”
严世蕃叹道:“一心是一心,不过他们之间可没什么联系,只能说是一心,毕竟不同体。间无由入啊。”
陆炳哈哈一笑,道:“这你就差了你可知道夏言的岳父,和曾铣乃是老乡么”
严世蕃动容道:“真有此事”
陆炳又是哈哈一笑,道:“不止如此”
室内沉默良久,跟着便是听不清楚的声音,陆尔容知道这是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此屋已是内室,室内二人居然还把声音压得有如耳语,其秘可知陆尔容心中猜到了几分,忖道:“此事应该与李郎关系不大。”
便不再听,转到外头去,打听会试的消息。却听一个小厮道:“伊儿姐姐从香料铺回来了”
陆尔容大喜,忙道:“快去帮我唤她过来”
第五卷 京华乱局 之二 抢亲
“中了,中了”
福州城的一幕,似乎又在北京城重演。
嘉靖二十六年二月二十七日,夜二鼓,会试填榜结束,正榜盖上礼部印章,张挂于礼部,礼部官差出门驰出,遍京寻中式举子,满城骚动
第一个奔出的官差走出大门十余步,便受到了伏击却是一伙市井无赖将之掐下马来,夺了喜报去讨赏钱此事甚是恶劣,但历年多有此事,所以只要没伤了人命,顺天府衙门便不理会那伙无赖以为得计,不意这次却杀出了一伙卫兵来,将他们逐散,竟就抢了喜报而去
同利的京师分店内明亮,李彦直仍与蒋逸凡对局,这次却是被蒋逸凡杀得大败,蒋逸凡笑道:“三舍,今天却是你的心乱了”
李彦直也不否认:“最近变故甚多,我等不得三年了若此科不中,许多事情都得推倒重来。”随即又自嘲道:“不过我居然被这么个门槛就扰乱了心神,修为却还是不够。来,再下一盘”
却听满城报喜之声不断,跟着东边响起了锣鼓,西边燃起了鞭炮,等了约有半个时辰,喜报未到,蒋逸凡顿足烦恼,这一局竟乱了分寸,被李彦直逼和了
风启奇道:“你干嘛这么激动比三公子还激动。”
蒋逸凡闷闷不乐道:“看来前三名是没有了”
风启更奇:“又不是你去考。三公子都还没急呢。”
“虽然不是我去考,”蒋逸凡道:“但那题目是我猜出来地,首艺也是我草拟的。中不了前三,我多没面子”
李彦直却道:“不靠前最好我可不想去翰林院做修撰、编修。”
便听门外有脚步声响起,风启急迎出去,接进来的却是一个小二,自称是青云客栈地伙计,李彦直一听就问:“是叔大中了么”
那小二道:“是张老爷中式之后便派小人过来报喜,并让小人打听李老爷”说到这里看看门庭冷落,估计对方没中。就说不下去了。
李彦直微微一笑,说:“还没人报喜,不过你且回去替我恭喜叔大,就说我守过了这一夜,不管中或不中,都会来给他道喜。”
那小二就去了,不久王世贞也派了家人来报喜问讯凡赶考举人中,若是互相闻名,或者气味相投者往往彼此关注,在会试开始之前。张居正、王世贞等本科的杰出人物都曾到西山的那座冷僻寺院中走动过,亦得李彦直青眼相加,因此交情与别个不同。
自二更等到破晓,竟无报喜之人上门蒋逸凡便知凶多吉少,心下既是懊恼,又是伤心,问李彦直道:“三舍,你在试卷上,不会是一不小心写下了什么犯忌讳的言语了吧”
“这怎么可能”李彦直道:“我写完之后曾细细看过,并无不妥”
“那么就是我的问题了”蒋逸凡掩面含羞。道:“是我累了三舍,我这人肯定是天生霉运,要是三舍不用我拟作的程文,就自己去胡乱应付。说不定反而能中”说到这里连连叹气,却想不明白自己拟作的程文究竟哪里出错。
看看天也快亮了,李彦直就道:“把大门关了吧。大家睡觉去。”
忽然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这次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群人风启等又泛起了希望,然而很快希望又破灭,门外冲进来的不是报喜官差,而是一伙卫兵冲进来后就问李彦直:“你就是李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