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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利益

经过这次的事件之后,张岳这个生意人才算真正看明白了这些官僚的每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们有徐阁老压在上头呢,那几个跳梁小丑,能有什么能耐”

不想事情却越闹越大,当徐阶打算动用权柄镇一镇那帮不识好歹之徒时,李本竟然也出声了

“华亭,你何必这么着急呢你如今都已经是首辅就是再把监国拥立上去,也不过多一项震住之功罢了。”

这句话把徐阶说得一惊,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这场政治斗争地形势比他预料地还要更加严重

和土木堡之变的明英宗不同,嘉靖做了几十年地皇帝,误国误民的事干了不少,但却叫士林清议抓不住他的把柄儒家评价皇帝时最忌讳的几件事情,如残暴好杀,如贪色误国,如宠信阉竖,如加饷虐民,嘉靖一件也没犯至于怠工不上朝,好道好炼丹,这些却是小节了。因此这个皇帝出事以后。士大夫地评议是:嘉靖无罪

他不但无罪,而且根底甚深

这是一个做了三十年的皇帝啊

别看他不怎么上朝,可是掌控朝臣的手段高明着呢,这个皇帝是自觉地纵容党争,任由臣下分成两派。首发小说5200他讨厌谁就暗中扶持一派打压另外一派,却又不将那一派打死,总要留下些种子,赶走了杨廷和,起来了张璁,却又扶持比张璁弱小得多的夏言,等夏言斗倒了张璁。大权在握。他又扶持严嵩起来对抗,然而严嵩整死了夏言,按理说夏言所提拔的徐阶也该倒霉,可嘉靖偏偏又把徐阶留下,还让他去了翰林院做掌院学士这简直是在帮老徐积累政治资本了

因此杨廷下野,夏言弃市,杨、夏地继承人只恨张璁、严嵩之辈的奸臣,却不恨嘉靖这个皇帝,就是徐阶自己。尽管他也隐隐猜到这是嘉靖的权术,可内心依然不能不对这个皇帝存着几分感激。这几分感激使徐阶暗黑的内心深处保留了几点白斑,也正是这几点白斑。使得才四十八岁的徐阶离官场绝顶境界终究还差了半分的火候

徐阶犹如此,那些受过皇帝“恩惠”的满朝文武就更是如此。

从这些奏疏中徐阶和李彦直便都看出嘉靖地影响力有多大他人不在了,可是茶居然还没凉。

毕竟,徐阶在大变发生之前还只是阁臣之一,而且在阁臣之中资历最浅入阁不过短短一年,实力比之严嵩也是大有不如,更别说和在皇位上一坐就是三十年地嘉靖了和嘉靖、严嵩相比,徐阶在众老臣眼中根本就是侥幸得志。而李彦直更不用说。完全就是一个暴发户

嘉靖二十九年的内阁本有四人:严嵩、张治、李本、徐阶。张治年老多病,在蒙古兵临城下时就病死了。严嵩又被海盗劫持了去,因此这内阁便只剩下李本、徐阶二人。

按照官场的规矩,内阁首辅是要论资排历的,虽然李本在内阁素来没什么发言权,只是严嵩拿来凑数的,但现在严嵩不见了,本来应该是由他接任才对,可徐阶有拥立之大功,又只有他才镇得住李彦直,所以大变之后,这内阁首辅的位置就被徐阶给占去了原本眼看着就要轮到自己当首辅的李本,又掉到次辅的位置上去了。

这首辅和次辅之间的差别,可不知一个肩头地差别,而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啊因此就连李本这样的老实人,也忍不住冒出头来要争上一争了

由于皇帝是在战乱中失陷,来不及下达有效力地圣旨、诏书,所以徐阶和李本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主幼国危”时期的辅政大臣了在这等形势下,李本哪怕势力远不如徐阶,也不是说赶走就能把他赶走的听到后,也替徐阶感到棘手。不过,这时候他不敢说话。因为这时候满天下的人都已知道他和徐阶关系不同寻常,若是他们两个联起手来倾轧李本,士林清流马上就会有强烈的反弹

而徐阶呢他当时竟然也沉默了

“看来监国登基的条件还是不太成熟啊”当天晚上,在密室之内,风启对蒋逸凡息着,说:“如果现在徐阁老强行扶裕王上位,只怕会给他自己留下很大的后患从来违逆众议废立君主的大臣,无论是废还是立,很少会有好下场地。”

大明朝廷不是汉末朝廷,徐阶不是董卓,李彦直也不是吕布,他们两个当然不可能干出那种把文武百官拉上殿,谁不服自己徐阶就让李彦直拿鸟铳崩了他地事

“如果用强的话,虽然以当前地局势来说,我们还是可以硬将皇帝抬上宝座,但那样一来我们就会陷身于一轮接一轮的朝争之中,非到将所有反对派清洗干净,绝无余暇去整理东南。而且以我们现在的政治根基,在北京这个地方跟人斗法,还不见得就一定能赢到最后呢”

李彦直默然,蒋逸凡道:“那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进一步焦头烂额,退一步海阔天空”风启道:“京师是天下官僚地聚处。老旧众多,这类人是杀不干净,赶不尽绝的若要行强用烈,不过是走上王直的老路,或者如董卓那般。把整座都城都烧了但那样的局面岂是咱们愿意看到的就是把这些人都清洗掉了,咱们新派地人马暂时也接替不了这个旧朝廷,天下马上就要大乱继续在中枢纠缠下去,只会误了东南的大事。”

蒋逸凡道:“但是帝统这边若是留下个隐患,将来也是个大麻烦啊。”

风启道:“大明是久病之身,从头脑到心腹到四肢,没有不溃烂的地方你要想一下子把病全治好了。那是做梦因此咱们只能选择其中一处先治理好了。然后再循序渐进,疗养全身。中枢这边的争斗是生死之争,人人都盯着,若是纠缠在这里,十年之内咱们什么都不用做了我认为不如避实就虚,且让北京这池浑水继续浑下去,咱们却先挟中央之威权以临东海,到海上另开一片新天地我等乃初升旭日,那些破旧官僚却是暮色余晖。只要海禁一开,多一天的积累,我们便多一分力量。等咱们手头钱也有了,人也齐备了,那时再挟新风以破陈俗,反过来以干京师,到时那帮老不死还如何是我们的对手此为反客为主之计”

李彦直深以为然,蒋逸凡问:“但万一咱们走了以后,中枢这边就出了事,那可怎么办”

“不怕”李彦直这时颜色稍舒。说道:“只要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便能把大员、吕宋全整合进来,新地市舶司一开。自然而然也会有一股新地大势力出来,正如风启所说,那时候我们有兵有钱又有人,又远在海疆,中枢再要动我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等咱们在东南的根基一稳,那时别说现在北京的这帮王公大臣,就是真让皇帝回来了也奈何我们不得咱们这次进京,求的就是一个威临东海的名分,现在名分已经到手,再耽搁下去只会误事”

三人商议妥帖之后,李彦直便夤夜入徐府商议,徐阶听了心头一喜,暗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原来他也决定了要先从外围入手,即由自己稳住中枢,而放李彦直出去立功李彦直是他的人,李彦直的功劳就是他的功劳。这是先取外围,然后反过来巩固中央权威。

而且由于他和王直有过接触,所以他心中有个判断,认为嘉靖在王直手里是凶多吉少而且时间拖得越长,嘉靖生还的机会就越渺茫

如果海盗们杀了嘉靖,到时候裕王再登基不但名正言顺,而且文官集团也不会分裂当然,像这样地话,徐阶连对着李彦直时也不回说的。不过基于这个判断,徐阶决定不急着拥裕王登基。李彦直又道:“我如今别的不怕,就怕王直带了陛下,却闯到南京去了,那时只怕会有些麻烦。”

“这个我早有准备”徐阶笑道:“我早已票拟旨意,传令凡沿海州县卫所不许海贼上岸,至于南京地守备、大臣亦已撤换,王直要进南京,除非直接攻破城池,但那样不过是把他在京城的事情重复一遍,掀不起风浪的。”

李彦直一听大感佩服:“恩师深思熟虑,人所难及”

徐阶嘿嘿一笑,道:“命令是下了,可真要堵得那些海贼没法上岸,怕只有彦直你才做得来这事啊”

李彦直叹道:“但我现在人在北京啊,就是有千手千眼,也顾不到东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