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面的援军已到,分别有三部:第一部是众私商所集合的武装船队,包括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阿拉伯人,第二部是张琏所率领地南洋五港联军,第三部却是南澳岛许朝光的船队原来南澳许栋已死,许朝光杀了他的养父之后继承南澳,这时眼见李彦直势大,自知难以抗拒,就干脆先率众来归。
这时王直、破山的部属人心惶惶,又要应付从北面压下了的李彦直部队,都没什么心思攻打安平镇了,月港、澎湖、安平三线联防的压力大减,王牧民和张维也就驾船来澎湖商量大计。
众首脑聚议,第一个先谈是否接受私商的援助,蒋逸凡道:“咱们要是岌岌可危,倒可从权请他们帮忙。可如今我们都要赢了,无论是北面都督压下来,还是咱们在南边挺进上去,都可能会令王五峰士气崩溃。形势如此,何必再欠这些番鬼的人情若都督在此,多半也不愿意。”
他这话把李彦直抬出来,便算定了调,张维比较持重,说:“若是不借助这些番鬼的力量,那咱们相对于王五峰地胜算就不高。若是王五峰分兵,一支对南,一支对北,我们还有可能赢,但要是他其实是孤注一掷,把兵力都集中在南线等着我们,那我们贸贸然出战,反而可能让他各个击破,所以我认为既然不准备用这些番鬼,就不如等都督南下之后,双方会师,那时就稳操胜券了。”
他这个主张,倒也得到了蒋逸凡的认同,王牧民却一听就作色道:“稳操胜券,稳操胜券这不是稳操胜券,这是要将战功拱手让人哼,这次王直、破山南下,说好听些,我们是守住了安平以南,可说难听点,我们却是把大半个大员都丢了鸡笼没了,若是在这里干等北面的人来救我们,到时候就算仗打赢了,我们也脸上无光,将来在北边那批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鸡笼本是归他镇守,此刻海府军本部的核心人马也都是他的旧部,眼看着鸡笼被夺,他已经很不爽了,再眼睁睁看着张岳带着他的兵将北上建功,自己却因被褫夺了兵权闲置在大员,这更是叫他闹心。要知道北京解围那可是势必名标青史、百年难逢的机遇啊,可惜自己却错过了。李彦直自听说他守住了安平后虽曾来信大加表彰,说他的守土功不在克敌功之下,但王牧民还是不乐,觉得自己就该去攻城夺岛,他要的是“胜利”,而不是“没失败”
王牧民地想法,张琏也是支持的,自来归之后,他也曾想过在南洋自立,但听说李彦直成为海军都督后就彻底断了这念头,并急切地想在李彦直眼前露上一手。
但蒋逸凡却觉得澎湖已经聚集的部队对王直、破山的联军没有优势,抢在李彦直之前冒险强攻,太过危险,“弄不好会让王五峰他们将我们各个击破,那时反而糟了。”
“我取回鸡笼,不需要动澎湖的兵船。”王牧民说。他这句话可叫蒋逸凡等都大感诧异。
“你不动澎湖的兵船那你拿什么去打海战”
“谁说要打海战的大员虽然是个岛屿,可岛屿也可以打陆地战啊”王牧民道:“我早在许村东北二十余里的山间准备了一支山地兵,都是大员高山土著,是在这次防守安平一战中打出来的人。现在只等吴老大答应了,你们这边大张旗鼓号称进兵,引他们注意,我那头就带人杀到鸡笼去”
众人都是一愕:“山地兵”
“不错。”王牧民笑道:“大员南北两部,陆路大体上是不通地,但其中另有小路可走,这小路王直、破山他们初来乍到,所以不知,我却晓得只要我这支山地兵绕到鸡笼背面,插他一刀,只怕王直到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张琏一听,连称妙计,又说:“我也有一计谋,我听杨舟说当年他们搜寻李二公子,曾绕岛一周。如今王五峰他们地兵船都聚集在大员岛西岸,东面防守必松,我就率领着从南阳带来,绕一个圈,从背面攻击鸡笼。”
他们这两支都是奇兵,若是成功,收效极大,就是失败了,其余各部退守安平、澎湖、月港一线仍能坚守到北面海府军南下,谋划至此,吴平便下定决心,道:“好就这么办吧”
第六卷 之十九 岛内行
前两章把章节序列写错了,不过章节名改不了,没法子,抱歉。转载自
大员防卫战虽然将安平镇以北的沿海村落打了个稀巴烂,可沿海民众内撤到内陆,在离岸十里的地区开荒辟林,立壁立垒,却又加速了大员岛的纵深度开发。
陈羽霆虽然被王牧民等嫌弃为“软弱”,但在他执政大员期间,安平镇政权对大员早期的移民以及本地土著采取怀柔政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他们许多好处,和内陆各部的酋长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这些都为战争期间难民向大员内陆地区迁徙创造了好条件。
这些失去村落的难民再次成为移民,只是这次不用渡过海峡,只是从沿海迁徙到了更深入的内陆。他们的到来,给这片未开发的土地带来了新的作物、新的农具和新的生产模式,在李介等人的努力下,许多早先的移民以及土著也都加入了安平守卫战中来。
王牧民为人喜动不喜静,用兵喜攻不喜守,早在对王直破山的军事对峙还处于弱势时他就想着如何反守为攻、以攻为守。当时他兵力较弱,便想要想进攻必须以己之长,克敌之短。
在长达一个月以上的南大员攻防战中,海贼们虽然步步南逼,可是战场却一直局限在沿海,这个时代的南大员基本上是从原始森林中烧伐出一个个的村落,村落与村落之间由河流、小路乃至林间蹊径沟通,在缺乏本地向导的情况下,海贼们离开海岸五里以上就感到两眼一抹黑,攻势便遭到了遏制,离开海岸十里以后所有海贼便都丧失了安全感林木间的声响,是鸟叫还是人语是兽过还是人踪海贼们不知道。他们的总人数虽有几万,但几万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而几百个人乃至上千个人进入大员深处却如泥牛入海,随时都会被淹没。
王直和破山都知道。他们的兵力虽然占据优势,可真要把大员的内陆地区也征服所需要的时间绝不会是一个月、两个月,至少也得三五年,在安平镇的攻防战进入僵持状态以后,大员安平镇以北地西部海岸以及大员海峡澎湖以北海域虽被海贼们所控制,但在大员的内陆地区。李介和他的手下却能自由活动。
李介是李彦直的二哥,在大员本来以他的地位最高,后来因李光头一事,陈羽霆褫夺了他的所有权力,他也就由大员地最高领袖变成一个闲人,待得王直、破山来袭,李介才振作起来,自愿负责起移民的内迁工作并组织村民、山民骚扰敌后,由于大员的防务由王牧民总领。所以在权职上他倒变成要听王牧民的安排了。李介自从被在棺材中被囚禁了上百个日夜以后性格越变越沉,陈羽霆褫夺他权力时他是有意忍让,王牧民职凌其上他竟然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既临其事,便守其职。
王牧民眼光毒辣,在山民几次以不足百人是少数兵力取得超乎预料的大胜后,他就看出这是可乘之机。有好几次李介想亲自率领山地部队去骚扰海贼在大员的第二大本营许村,以减轻安平镇方面的压力,但王牧民在确定自己仍能守住之后却请李介暂且莫动,他给李介传话说:“这支奇兵有更大的用处呢,去打许村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