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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烛千年,岂会料不到百年后之事立此规矩,岂是等闲宗室之制虽有小弊,却有大利,朱家正统为巨柱擎天,但独木难支天下,百余年来赖以巍然不动者,实有赖于四方宗室拱卫之力啊如今大明不幸,臣强君弱,若是宗室一旦见削,则天子亦将孤掌难鸣矣。覆巢之下无完卵,天子若孤,则诸王侯将何以自存”

听完胡敬宗这段话后,朱载圳还是没有醒悟过来,他想李彦直的这奏疏没说要害宗室啊,相反还是给疏远宗室们说好话,要让他们能入学经商,自谋生路,这个少年甚至心想,若是朱氏宗亲都能考科举,那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就有用了,若去考了秀才、举人,到了金銮殿上由三哥钦点为状元进士,重定君臣名分,那也是很好地事情啊。

胡敬宗见景王仍然未悟,痛切道:“王爷这是个陷阱啊四代以外的宗亲虽然疏远,但有这规矩在,他们便仍是朱家子孙。可要是让他们去考了科举,那他们便不能以宗室自处了,若做了商人经营贱业,更是侮辱了皇室的血统所以那李哲此疏地真意,不是真的要为宗亲谋福,他是想将四代以外的宗亲不废而废”

朱载圳听到这里就有些眉目了,但想想那些远亲就算被废,于自己也没有很大的关系,胡敬宗做了他多年的老师,辨颜察色就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又道:“王爷啊这陷阱最关键的地方,还不在于对宗室有利有弊,而在于他们动了祖宗法制今日既能动,那么明日也就能动,今日能借口为宗亲谋福,那明日用同样的缘由降祸便顺理成章了今日动得四代以外,明日便能动三代以外,后日便能动到各路藩王,大后日便轮到王爷,再接下来便会动到天子头上了啊”

景王听到这里才怕了起来,惊道:“若是这样,那那可怎么是好咱们现在无权无职,又在天津,等闲见不到皇兄,这这我也没办法啊”

胡敬宗沉吟半晌道:“王爷如今虽见不到陛下,但奏疏还是能上的,请王爷上一奏表,奏明此间利害,天子见了奏章,一定会召见王爷,那时候王爷就可就理直奏”

一个少年能有多少主张这奏疏自然还是由胡敬宗草拟了,跟着便投送入京,他送上奏疏之前已跟士林好友打了招呼,所以奏疏还没送入宫中,离京师较近的藩王宗室便都知道此事以及景王的立场。胡敬宗这么做乃是要预防内阁将奏疏压下不使上闻。

丁汝夔等人一开始也确实有压下这奏疏地打算,徐阶却说:“这事李哲是堂堂正正上地奏表,事后也没见他要求锦衣卫对景王严家控制,可见他是打算正面接受责难,还是呈给皇上吧,既是光明之事,就无需鬼鬼祟祟。”还有两句话他没说出来,那就是如今的时事与严嵩揽权时不同了,小皇帝几乎已成为一个象征,并没有什么权力,内阁和海军都督府衙门行政地阻力主要来自宫外的保守势力,所以徐阶等实际上便没什么必要学严嵩那样扣藏奏疏。

景王的这奏疏一入宫中,朱载果然大为吃惊,心道:“这说法以前可没听徐阶、高拱他们说过,难道他们都在隐瞒朕么”将奏疏小心收藏了,晚间托请安来见杜太后,将景王这奏疏给杜太后看了。

杜太后这时卧病在床,已经奄奄一息,但看了这奏疏后精神一振,拉了皇帝耳语道:“皇儿景王和你虽有争位的嫌疑,但这事他却真是为整个大明宗室着想啊料来他也是怕唇亡齿寒。”

朱载惊道:“母后,那你的意思是徐阶李哲他们是奸臣”

杜太后为之黯然:“宫外的事情,我懂的不多,可看内阁与海军都督府的作为,又何曾把皇儿你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皇儿你如今也不小了,若他们是有心只是要做你的辅政大臣,这会早该一步步交出权力,扶持皇儿你亲政了。这些话,我平日也不敢轻言,但见了景王这奏疏,便知此事已再迟延不得了”

朱载越听越是恐慌,他虽是皇帝,可手里没有一丝的权力,这两年几乎只是被内阁与海军都督府豢养在宫中而已,朱载也不蠢,他也不是没有徐阶李哲等不归还军政大权而不满,更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只是往常都尽量麻痹自己,不愿去面对这个现实,这时景王的奏疏一上,再听母后这么一番话后,他心中那层自欺欺人的薄纸便被捅破了,苦恼难当地道:“若是这样,若是这样那母后,我该怎么办啊”

第六卷 之四十一 暗流动

杜太后虽然年老,见事却还算清明,对朱载说:“皇儿,这事可急不得,如今朝上的徐阁老,那是斗倒了严嵩的人,背后又有大军撑腰,你虽然是皇帝,怕也还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我想,咱们大明百年根基,就算徐阶、李哲等遍引私人,也不可能二三年间就笼络了全天下所有人,这庙堂之上,应该还是有忠于大明、心怀社稷的忠臣。”

隆庆皇帝叹道:“朝中还有忠臣么首辅就不用说了,次辅丁汝夔,万事但看徐阶脸色行事,吏部尚书李默,这个名副其实,最近越来越没话说了。户部尚书方钝虽有清廉之名,但听说最近府邸也开始增修,怕是晚节不保了。兵部尚书张经是李哲的老乡,李哲兵权越来越重,都是他经的手。都察院左都御史欧阳德更是徐阶的人。朝中重臣都如此了,还能指望谁来”

“这些人,坐的可都是炙手可热的位置啊,徐阶他们自然会安插自己人进去。”杜太后道:“可是次一等的官员里头,未必没有敢仗义执言的人。比如有个魏良弼,他是嘉靖二年进士,如今见为刑部侍郎,又有个叶洪,居礼部右侍郎,又有个张寅,如今见居翰林院学士。这几个都是年长老臣,当年皆因言事夺官,皇儿你登基后徐阶用事,大斥严嵩旧党,又召他们回来任官。和他们一起被徐阶召回的大臣很多,可我冷眼旁观,却觉得这几人与众不同,别人感念徐阶,他们却感念新皇,对于徐党李党所为也颇不认同,依我看,若让他们看到胡敬宗这奏疏,或许能仗义执言。”

小皇帝道:“可是这些人所居都非要职。只怕扳不过徐阶他们。”

杜太后连连咳嗽,好容易忍了下来,道:“扳是扳不过他们,可他们的声音也不小。而且天下间心向朱家的官员也一定还是大多数,又有藩王呼应,只要他们闹了起来,让外间得知皇儿你的苦处,势必朝野瞩目,那时徐阶他们就不敢肆意妄为了啊。”

朱载深觉有理,自此便留了心,恰好第二日轮到张寅讲学。朱载觑了个空隙,支开小太监,便牵着张寅哭了起来,吓得张寅磕头忙问何事,朱载便取出那奏疏来。递给张寅看,又道:“景王此论若实,恐这金龙宝座,三五年内便不属我朱家了。”

张寅听得双眉倒立,道:“陛下放心,这事既叫臣知道了。便不能叫奸臣的痴心妄想得逞”

这时小太监回来了,君臣慌忙散开,收拾精神,继续讲学听书,等讲学罢,张寅回府,他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便邀了几个知交好友灯下密议,杜太后提起过的魏良弼、叶洪都在其中因他们是同时复职。有过相似的经历,志趣相类,所以回京自然而然便走在了一起。

几个人计议了大半夜,叶洪身觉此事难办,道:“如今军政大权都在他们手中,就我们几个,恐不济事。”

魏良弼却道:“不然,徐、李虽然得逞一时,但人心却还归朱家。别说我们,就算是内阁之中。丁阁老也不敢欺皇帝过甚。方钝张经之辈,心里也未必全无皇家。张璁之起。不过因议礼一役,李哲之兴,到如今也只数年,算不得根基深厚。若这件事我们谋措得当,转眼间翻覆天下,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