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拳打脚踢
直到有人叫道:“哎哟这奸贼好像死了”
还有人继续
说:“哪有死得这么容易的”
有人探了鼻息,发现果然断气以后,众书生呼一声一哄而散,哄闹中犹有人道:“这是活该”
有道是法不责众,顺天府衙门闻讯捉拿凶犯,却哪里捉得到“真凶”总不能把那天围观的百数十人全拉到牢里去吧最后便不了了之。
拿着张管家的信报,看着赵文华家眷的泣血求援,李彦直铁青着脸,猛地将两张纸都揉成了一团风启、蒋逸凡都暗自心惊,他们已经有很多年未见李彦直如此忧怒形于颜色了。
“姑爷,如今京师之中,人情汹汹,就是咱们镇海公府,下人们也是大门不敢出,小门不敢迈啊,连买些日常用物要出去,也都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似地。姑爷,您看是不是加派一队兵马过去保护,或者先让小姐到天津或者到南方暂避”
“暂避”李彦直冷笑道:“去哪里避哪里不是大明的天下哪里没有这些没教养的读书人”
议论未定,又有两封来自南方的书信传入,李彦直接过一看,脸色又绿了三分竟有惨然之色
风启手肘撞了蒋逸凡一下,两人心里都想:“出什么事情了”却听李彦直呼道:“不想黄、郑二公也随大流,竟然,竟然”
原来南方来的这两封书信,乃是延平名士郑庆云与黄的绝交书这两人不但是李彦直的乡亲,更是他幼年时期地保护人,在政坛上,这种关系真是亲得不能再亲、密得不能再密了,本来双方应该共同进退,不想黄、郑二人这时竟寄来了书信,黄说的比较委婉,道自己在南方听到了“种种流言”,他希望这些“流言”只是“流言”,希望李彦直赶紧辟谣,但万一这流言不是留言,那么以后双方就不需要再通书信了而郑庆云则更加直接,一张白纸上便只有“割席”二字
蒋逸凡听说了以后惊道:“若是郑、黄二公也如此,南方的形势只怕不妙,是否要加派人手南下保护老夫人”
风启却想:“福建北京,相隔万里,却都同时出了这等事情,人心向背,一目了然。就算加派士兵只怕也无济大事。一旦站到了天下人的对立面,就算是秦始皇那样的威势,又能保得住几年的江山”
这时候,风启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子真的错了么”
闪过这个念头的,不止他一个,李彦直的大哥,远在福建地李刚这时候心中也冒出了这个念想,群情汹汹,人人指着李家的祖坟骂,可把他娘给吓坏了她赶紧去把大儿子找来问:“阿大,三崽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闹得那些读书人个个都在骂他郑老爷、黄老爷都禁家人与我们来往了,我送了礼物去也全部退回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啊三崽三崽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三弟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李刚说。
“不会,那么,那么为什么”他娘哭得更厉害了:“为什么会有人说要挖你爹的坟呢”
李刚吓了一跳,叫道:“什么谁敢”
挖人祖坟,这可是不共戴天之仇他娘却哭道:“也不知是谁但咱们这边从来没得罪人,逢年过节都开斋施舍,满县地人原本都说我们好的,如今却出了这等事情,那必是你弟弟在外面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阿大,你赶紧上京一趟,看看三崽究竟在干什么”
李刚忙道:“如今家里如此形势,我怎可稍离”
他娘却道:“家里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乡亲还是照看我们的,人人都还护着三崽,说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不肯相信三崽做了坏事。倒是三崽那边,你得赶紧去看看,要是不然,就算没人来对我怎么样,这么被千千万万读书人指着脊梁骂,你娘我还能活多久”
李刚想想也是,就将家里地事情安排了一番,便带了陈风笑和付远北上,一路之上也不敢借用官家驿站,更不敢暴露自家姓名,沿途打听,但有读书人的地方,都称李彦直为祸国奸贼,“观其居心,真比操莽更酷了十倍”
李刚心里害怕,走到上海,就去拜见徐阶,他是李彦直地哥哥,李彦直权势滔天,他自然而然也就水涨船高,但这回徐阶竟称病不见只让儿子徐到偏听见他,李刚问:“徐公子,我三弟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是粗人,弄不明白,还请您给我析说一番吧。”
其实六艺堂中也有不少俊才,都曾跟李刚分析过,但李刚听他们的话和外头地评价南辕北辙,便觉得他们都是护着李彦直,他人到中年,却仍然是个淳朴而直爽的汉子,肚子里没那么多地花花肠子,只是以最直接、最简单的是非公理来判断,便不肯深信,要找个有见识的中立者来给自己分析。
徐却道:“自家父致仕以来,我也一直闭门不出,这外面的事情,可都不大听说了,实在不知是何事情。”
李刚可不是当年那个乡间青年了,这么多年下来见多识广,便知对方在推托,摇头告辞了。
他要沿官道北上,这时有海军都督府的人来给他请安,并道:“小的听到了些风声,江北有人已得到大爷要北上的消息,或许会有阻挠,乃至要对大爷不利。”便劝李刚走海路。
李刚也不执拗,就让他们安排。
这时已是阳春三月,上海码头到处繁忙,原来大明政坛虽然正在发生大地震,但日常政务却没受很大的影响,葡萄牙和西班牙地外交使节都已到达,张居正巧为婉转,如今南洋与东大陆已有重新通商之机遇,至于日本那边,开矿与移民也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无数贫民都聚在码头等着出海搏一番事业,商人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