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汤仔细品味。
崔敦义也点点头,赞了声果然好味道,然后慢斯条理的品起酸梅汤来。张良臣见他两人都在喝酸梅汤不说话,自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索性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酸梅汤,放下瓷碗道:“郎中,衙门里还有些事需要张某处理,张某就不打搅了。”
李潜知道张良臣不过是崔敦义的敲门砖,现在崔敦义见到自己了,张良臣也就没什么作用了,而张良臣主动告辞,说明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作用,于是假意挽留了两句便将他送到客厅门口,让老许代自己将张良臣送出去。
张良臣走了以后,李潜和崔敦义重新落座。不过两人谁也不主动开口,继续各自细细品着酸梅汤。足足过了一炷香功夫,两人将酸梅汤喝了个干干净净。干坐了一会,李潜又吩咐庄小虎去取用井水冰着的葡萄酒,然后两人一人一瓶葡萄酒继续慢慢品。两人各自喝完一瓶葡萄酒已是一个时辰以后。此时天色已到傍晚,李潜觉得差不多了,便道:“崔公,时辰不早,可否赏脸留下一同吃顿便饭”
崔敦义脸上看不出一丝焦躁,微微一笑道:“那就叨扰郎中了。”
李潜知道崔敦义身为大丰商号的主事人,突然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而且他的所作所为很明显是有意在消磨自己的耐心。李潜自忖自己够沉得住气了,却没想到崔敦义比自己还沉得住气。崔敦义的表现让李潜都开始对自己的估计产生了怀疑,故而李潜一边吩咐庄小虎准备晚餐,一边暗忖,崔敦义到这里不是想蹭吃蹭喝的吧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不开口说正题
不多时酒菜上来,李潜与崔敦义一同喝了几杯。简单吃喝了一番,李潜正准备再喝两杯便以身体疲乏不胜酒力为由下逐客令时,崔敦义终于开口了。
“郎中请恕崔某冒昧,不知郎中此来洛阳所为何事”崔敦义望着李潜慢吞吞地问道。
李潜微微一笑,“李某此来乃是为了公事,本不能告诉外人。不过崔公既然询问,李某就破例一回如实相告,李某来洛阳是召集与驿馆合作的各商号,检讨这两年来民邮和客舍经营的得失,探寻改良之法。”
崔敦义笑了笑,“民邮和客舍一年下来不过一两百万贯的规模,郎中岂会放在心上”
李潜反问道:“崔公为何会有此想法”
崔敦义道:“这两年郎中虽然没直接参与商号的经营,不过据崔某所知,仅四海商号从江南运送粮食到草原换战马、毛皮的生意每年的规模就近千万贯,郎中每年的分润就不下二十万贯,相比之下民邮和驿馆客舍的生意不过是小头,郎中何必如此重视”
李潜摇头道:“崔公此言差矣。四海商号虽然给李某分润,却终究不是李某的产业。”
“民邮和驿馆客舍的生意也不是浪中的产业。”崔敦义淡淡地道。言下之意,民邮和驿馆客舍的生意与你李潜更没太大的关系,还不如四海商号那边每年能给你二十万贯的分润来的实在呢。
李潜微微一笑,“话不能这样讲。李某与崔公不同。崔公能有今天倚仗的是博陵崔氏,而李某家境微寒,没能给予李某什么。李某能有今日全仗陛下信赖。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李某虽然读书不多,但礼义廉耻却一日不敢忘却。李某为报效陛下当竭力做好分内之事,岂能做个尸位素餐的蠹虫”李潜此话仿佛一柄利刃直刺崔敦义的心脏。一针见血的支出崔敦义是博陵崔氏的忠实走狗,毫不留情的讽刺崔敦义乃是不知廉耻的小人。
崔敦义古井不波的面容终于变了,而且一下子变得铁青,他望着李潜道:“郎中这话言重了吧崔某不是官身,自然不用向郎中那般忠君爱国。而且正如郎中所说的那样,崔某今天的一切都是家族所赐,崔某尽心尽力为家族效命,有何不对”
李潜笑了笑,“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话应该不用李某向崔公解释了吧”
崔敦义的目光立刻变得跟黄蜂尾后针一样,“郎中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卷大展宏图事可期 第一七八章威逼利诱二
第一七八章威逼利诱二
面对崔敦义的仿佛能刺破肌肤的目光,李潜淡淡一笑道:“崔公,你站在博陵崔氏的立场上,而李某却是在朝廷的立场上。我们的立场不同,再谈下去只能把事情闹僵,李某以为不如就此打住,如何”
崔敦义心里非常不甘心,他此来的目的是为了试探李潜开钱庄一事,看看有没有机会参与其中分一杯羹。可没想到他还没试探出来就被李潜三言两语挑拨起了火气,让他根本没办法继续试探下去,更没办法把想参与钱庄的事说出口。他知道李潜这样做是故意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堵住自己的嘴,让他无非说出那些诱惑的条件来。
想通了这些,崔敦义强压下火气,面色变了变,微微一笑道:“古人云,君子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崔某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只能修身、齐家,郎中你却是大才,这治国、平天下的重任应由郎中一力承当。”
崔敦义突然转变态度让李潜有些惊讶。按说,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一般人不勃然大怒,揎臂大骂就已经很不错了。却没想到崔敦义竟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克制住怒火,跟没事人似的与自己笑颜以对。若是换了别人,李潜或许还会觉得是因为对方畏惧自己,可崔敦义绝对不可能畏惧自己。不说他出身于赫赫有名的博陵崔氏,单就大丰商号主事人这个身份就没必要怕自己这个五品官。更何况他的族兄崔敦礼现任兵部侍郎,算得上是李潜名义上的上司。
既然不是因为惧怕那就是崔敦义自身的涵养所致。古来成大事者莫不善于克制情绪,正所谓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单凭崔敦义超乎常人的涵养而言,他能当大丰商号的主事人的确不是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