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这隙中驹步法中的梦身步了。他左足自踩右足的足尖,只觉右足刺心一痛,手里已捉住了海删删的小手。他带着海删删原地一旋,身影忽真似幻化成梦中之身。海东青与胡半田也没想到这时会接连有两人扑进自己战阵里就是一流高手,也不会有如此胆色,敢独撄他两人杀气所向。他们也没来得及看清扑进来的是谁,只知是年纪还不大的一男一女。那男孩来得极快,抓住那女孩后,身形忽似变了,变成一个梦的影子。可就是这,还并不足以抵挡躲避海东青那迅如雷奔的刀法与胡半田怒如捣海的三节之棍
甘苦儿已知单凭躲是躲不开的了。他一咬牙他身无长器,左手忽在海删删腰下解开了她所佩之剑,连鞘也不及脱,反臂一伸,攻敌之所必救,口里喝道:「枝柯瘦尽、沧海裸石、虹奔天下杳无迹」他一出手,居然已用上了昨日所悟的删繁就简剑中的第七、第九和第十三招。只听一片铮铮密响,海东青的刀光、胡半田的棍影,居然在他连点之下被荡开了一隙
甘苦儿当此生死这际,脑中忽电光石火一闪,如有所悟,人已在那一隙之间带了海删删钻了出去,手里竟依删繁就简剑,施出了有生以来头一次自创的一招,只听他喝道:「简约方通神」
那一剑当真简约已极,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在海东青与胡半田变招之前,竟幻化为二小苦儿右手松开海删删的身子,让她就那么靠在自己身上,一拨拨下了那剑上之鞘,以剑击胡半田三节棍之钝,以鞘迎海东青迅冰刀之利,同时袭向两人胸口。
海东青与胡半田俱是一声高叫,身形一翻,极力一避,才险险避开甘苦儿这简约一剑。
他两个翻身一退,小苦儿才觉喉中一甜,刚才使力过甚,一口血逆腾而起,直欲喷出口来。而怀里海删删这时已惊得昏死过去。
只听海东青与胡半田已几乎异口同声道:「你是谁与那妖僧是什么关系」
接着,海东青才看清倒地的是自己的妹子,大叫了一声「删儿,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海东青与胡半田同时惊叫的声音太大,坡下两帮正在搏死相拚的人马闻得不由一愣,手底俱都慢了下来。海删删正悠悠醒转过来,看到她哥哥,低声道:「哥,你们别打了。」
海东青提起的心一放,一摆手,人已又一跃而起,在空中冲甘苦儿叫道:「你很好,护住我妹子,等我杀了这姓胡的再说。」
他跃起出刀,一招又向胡半田斩去。
甘苦儿不服他那份睥睨之态,冷哼了一声:「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两边人马见首脑没事,鼓噪一声,又自紧打紧的拚斗开来。海删删不忍去看场中争斗,注目向甘苦儿道:「你快叫他们别打了。」
甘苦儿也不愿见这两帮悍匪再次争斗。胡半田的人这时已知这一男一女两小俱是海东青那边的人,出手已在向他们身上招呼。好在甘苦儿身法精妙,虽在乱阵之中,却带着海删删左窜右转,一时别人倒还伤不到他们。
海删删不忍抬头怕再见到有人死伤,可低着头,也见得地上一片片血迹泥污,口里已有哭腔,又冲甘苦儿道:「求你,让他们别打了。就算我哥哥他有血海深仇,就算胡半田想要那一大笔财宝。可人还没见着,财宝的影子还没露呢,他们就这么拚死斗上,值得吗」
甘苦儿此时哪还有余力劝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他不愿伤人,仅求自保已经很难了,不由心里一声苦笑。他带着海删删尽力躲闪,可人在阵中,自保艰难,正在这时,忽听坡右首那片密林中忽传出一声长啸。那啸声并不如何沛然豪迈,但清锐高亢,直干云宵。场中人一愣,海删删闻声却一惊一喜,抬目望去。甘苦儿也顺她眼光随声望去,只见不远胡半田手下身后的那片密林的林梢上,这时忽现出一个白色的影子。地上的雪是白的,被马蹄翻出的泥土是黑的,洒在雪地上的鲜血是红的,树干枯耸、都近于褐色。那片褐色的枝头顶上,本只有一片灰茫茫的天空。可这时,天空下,树丛上,在那一场穷声长啸后,忽现出一个白衣的人影。那袭白衣本也不见得很干净了,可在那人身上,却皎如玉树。只见那人头上光光,这么寒冷的天也没带个遮寒的帽子,身上穿得也极为单薄,一身白衣在风中猎猎,几欲凭空而去那却是个和尚。甘苦儿心里叫了一声:「孤僧」
四下里的人不由也闻声扬首,他们大叫的却是:「妖僧」
只见那孤僧释九幺垂头下顾,见到一地狼藉,他的脸上不由现出了一丝悲凉。
他脚下只踩了一根极细极细的树枝,人在枝上随风摇曳,一身宽大的僧袍罩在他的身上,从一字的肩上直披下来,竟不似穿上的,而是披上的。
甘苦儿心中一动,口里轻轻念了声:「啊,是隙中驹,是隙中驹中挂杪头中的拣尽寒枝。」
他说的是隙中驹中的一式身法拣尽寒枝。
拣尽寒枝不肯栖,那样的人,这样的风度,当真称得上拣尽寒枝不肯栖了。可纵是拣尽寒枝不肯栖,在这嘈杂杂的人世,他却又能栖身何处
海删删与他所见却又自不同,她的眼里只看到那人颔下肩头突出的一截锁骨,那么孤横、那么清锁的两根锁骨那要命的、屠杀她眼光、屠杀了她满腔温柔的锁骨。在她心里,一个男人最能显示他生性的位置就是他的锁骨了。只听她自语呢喃道:「唉,他又瘦了。」
释九幺果然瘦极,只见他颈上的喉头轻轻耸动,一双眼空空茫茫,不似看向坡下众人,而是在看着人生中那无涯的苦与无穷的争斗,清声低诵道:「凡三千世界,一切有常之苦,俱为无常之灭」
第二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炙泪
第一百八十六章 炙泪
他身形清拨,可清拨过后。却别有一种风华妖冷之致之处。他的颊脸为那寒风冻出一抹妖红,甘苦儿一见之下,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叫他妖僧了。那种风致,那么气味,已全非人间所能有,如要用一字形容,当真只有妖之一字可以庶近了。甘苦儿虽一向自许滑稽,却自知一向也颇讨女孩子们喜欢。说起相貌,他一向认为小梵儿那相貌才可以说是一种极致。可看到那个僧子之后,却发觉:这样的男人才会是天底下所有女子都会一见倾心的吧因为他冷隽下面那难以掩藏的一抹生之妖异,那近乎艳到极处却洗之澹极的眼眸。他觉得怀中海删删的身子轻轻一阵抖动。这时,只听那边树林下传起了几声呼叫:「妖僧,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