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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轩本对这行道大会甚是好奇,但如今心知自己再与武道无缘,哪还有心去凑热闹,又看到景成像进人殿中,隐隐觉得他是有意避开自己,心头微感异样。连忙加快脚步一路小跑,避开殿前众人的目光,沿着石阶一口气下到山脚的岔路上方才停步。

到得岔路,梵溟轩却又开始犹豫起来,不知是先往左去温柔乡还是先去右边的蹁跹楼。他对水柔清那份刚刚萌芽的感情连他自己也不甚了了,只觉又想见到这「对头」,又怕见到她,一时竟有些茫然若失。下意识地才往左首走两步,忽想到刚才莫敛锋告诉自己那个故事时,自 己还误以为他是想把女儿许给自己,心中登时七上八下,一阵扑通乱跳,浑如那日在三香阁灌了几杯「入喉醇」的感觉,脸上又泛起了红,急急转头往右行去;才朝右走几步,竟恍似看到水柔清指着自己鼻子大叫:「好你个小鬼头,为什么不先来看我,要先去看容姐姐」忙又定下身子,寻思还是先去温柔乡的好。

正犹豫不定间,忽听得一阵低低的琴声隐隐传人耳中。听声辨去,琴声正是从左首温柔乡的方向传来。他刚刚听了莫敛锋的故事,心知温柔乡的女子中必有不少人精通琴技,想到莫敛锋将那琴声形容为人间绝无的天籁仙音,一时心痒起来,有心一见弹琴人。这下似又给自己 找到一个去温柔乡的理由,当下转头往左边道路上行去。

路两边是一片幽矮丛林,种着各种奇花异草,沁人心脾。悠扬的琴声如一弯轻淌的溪流,从林中潺潺而来,融融流人心田。说来也奇,梵溟轩若是走得慢些,那琴音便略微加急,似在催他行路;而稍快几步,琴音却又舒缓起来。也不知是琴韵在跟着他步伐的节奏,还是他已不 禁坠入了琴声中。

梵溟轩不由自主地循声,在纵横交错的花间小道左右绕行。初时越往前走琴声越是清晰,渐渐低不可闻,偶有一两声掠过耳边,如风中絮语,山涧水滴,却更是勾起一股想细听其中玄虚的念头

梵溟轩越走越远,却一直不见弹琴人的影子。渐觉四周愈静,再不闻虫啾鸟鸣之声,只有那犹若充注着天地间最毓秀的琴声在耳边婉语不休。

不知走了多久,越走越觉得心中宁和。只觉得什么尘世烦忧、功名利禄均是过眼烟云,挥手即散,一切无须记挂于心。随着琴韵放缓,梵溟轩亦越走越慢,神思恍惚。似听到冬日火炉内火苗的呼呼燃烧;似听到冲破暗夜孤寂的脆脆蛙鸣;似听到裸露于清风明月下的潺潺水 声;似听到驰骋金戈铁马间兵刃的叮叮交击;似听到漫卷千里的滚滚风沙

待梵溟轩清醒过来时,夕阳正在西天浑然欲坠,鸣佩峰巨大的阴影将自己罩在其下,似在一寸寸驱逐那泛彩的余晖。梵溟轩大吃一惊:明明记得出门前不过午后,难不成自己会在这路上昏昏然走了近两个时辰

一道白色的影子掠过眼中。梵溟轩抬头看去,数步外的一棵花树下,一个白衣女子美丽的侧影端端映在一方艳霞中。暮雾似轻纱般轻轻将她围在其中,朦胧中只见她白衣如缀流苏,更衬得绢裙轻薄、体态盈浓。透过迷蒙雾霭,隐约可见她侧脸绝美的轮廓中充斥着一种宁静 与超逸,又有种不容人轻视的庄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幽香,仿似流溢着一份哀思而不怨忿、奋悦而不狷狂、令人恍然大悟的禅意梵溟轩揉了揉眼睛,如果这是一幅画,那她一定就是画中的仙子。

「你醒了。」白衣女子淡淡道。她的声音清越而虚渺,恍似近在耳边低语,又似远在天边传音。「清」梵溟轩才一出口立时哑然收声。虽然这个女子从侧面看起来很像水柔清,但却有种水柔清不能比拟的矜严气质,若水中的客愁,丝萝的幽梦。

白衣女子转过脸来:「清儿哪有我这么老」

高盘的发髻,柔顺的长发,淡雅的面庞,玲珑的眉宇或许,她已不再年轻,因为她已没有迫人眼目的艳光、态肆飞扬的笑容。而且,若没如许岁月的打磨,流转年华的冲洗,亦不可能拥有她这份倾盖天下的绝代风华但梵溟轩仍可以确定:她一点也不老虽然,他根本看不出她的年纪。

「你是谁」梵溟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位华贵气质更甚于绝世容颜的女子,恍若做了一场尚未醒来的绮梦。白衣女子不答,垂头轻轻拨弄着手中一尾裹于青绸间的瑶琴,清吟道:「抱琴倚斜阳,瑶池燕啼湘。这把琴的名字便叫做啼湘。」

梵溟轩望着她手上那把极具古意的瑶琴,渐渐忆起刚才的事:「是你用琴声将我引来的」白衣女子轻轻点头:「以你的微浅武功,竟然走了五百二十七步后方被我的绕梁余韵所惑。天命宝典果然没有令我失望。」梵溟轩一怔,她竟连自己走了多少步都知道

不知为何,虽然这白衣女子语气漠然,梵溟轩却仍能觉出她对自己的一番诚挚善意。不但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有种很亲近的感觉,脱口问道:「一般人要走多少步」白衣女子悠悠道:「昔日华东独行大盗孟通,听我这曲绕梁余韵后在太行山上疾行二千四百三十三步后 方才不支倒地」

梵溟轩本以为白衣女子夸自己走的步数较多,颇有些得意洋洋,闻言大是沮丧。自己就算武功远不及那什么华东大盗,但却比他足足少走了四倍有余,气呼呼地道:「你既然明知我的武功微浅,为什么还要如此调笑于我白衣女子正色道:「不然。那孟通内力不凡,起初拼尽全力抵御我的琴音,直走到二千一百一十七步时方踏入我啼湘琴的节奏,由入韵到晕迷亦仅有三百一十六步;而你走到第二十二步便合拍而行,却再走了五百零五步方被琴音惑住,其间足足走了四百八十三步之多, 如何能让我不吃惊」

梵溟轩惊得张大眼睛:「你一定从小就精于算术。」白衣女子忍不住微微一笑,霎时面容如平地生波,将那份矜严之态一扫而空:「那你可知自己为何不到三十步就应我节奏而行了」

梵溟轩一想那华东大盗走了二千多步才踏入琴意中,自己确是比人家差得太远,大是气馁,撅起小嘴:「我武功差嘛。」「你不要看不起自己。」白衣女子摇摇头,「若是你知道自己差点把我的琴韵都引到你步伐的节奏中,你又做何感想呢」「真的」梵溟轩一跳而起, 拍手大笑。他的心情被这白衣女子弄得乍起乍落,时而兴奋时而沮丧,却偏偏没有丝毫不悦,只觉得在她面前可以尽情展现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不怕她笑话,这种感觉确是从来没有过的。

白衣女子见梵溟轩如此兴高采烈,忍不住又是一笑,随即醒悟到以自己静悟多年的心力仍不能及时克制情绪,居然破天荒地连连发笑,心头微震:看来天命宝典确是能暗中惑敌于不知觉中,果不愧是道家极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