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也不至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然后再下诏切责张角,发还汝南诸家的家产,然后派人入豫州,平息事态。”
天子已经六神无主,刘修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刘修刚刚出宫,他就按刘修的建议召三公九卿入朝议事,令执金吾宋奇护卫洛阳城,北军中侯卢植赶往北军,指挥北军五校戍卫京师。
在洛阳乱成一团的时候,刘修带着亲卫营赶往旋门关。在旋门关,他看到了刘虞和张角。
刘虞非常沮丧,他已经脱去了官服,穿上了囚犯的赭服,以示待罪。他没和刘修多说什么,了解了京师的情况后,他立刻赶往洛阳,去向天子请罪。
张角却非常镇定,他静静的看着刘修,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圣姑根本就没有失踪”
刘修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圣姑根本就没有失踪,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一个圈套,借着这个理由,你坏了我的洛阳靖庐。”张角不紧不慢的说着,好象就在说别人的事情,既看不出激愤,也看不出懊恼。“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和我一样都是出自寒门,都对这些世家豪强的巧取豪夺不满,都想为天下的百姓造福,可是你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做”
刘修没心情和他说这些事,他站起身来,厉声喝道:“你少跟我东拉西扯的,英子在哪里”
张角一愣,诧异的看着刘修。刘修的脸色焦急,眼神中只有愤怒,却没有心虚,看起来并不像他猜测的那样。“圣姑真的失踪了”
“屁话”刘修大怒,从手里上取下指环拍在张角面前:“我知道你想要这个指环,我也可以给你这个指环,可是你也应该信守承诺,把英子还给我。你说什么屁话,你以为我在自编自演,故意生事”
张角目光留恋的在指环上停了片刻,眉头渐渐的耸了起来,他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这么说,我们都上当了。”
“上什么当”刘修也觉得有些不对,张角的神情似乎不像在讨价还价,英子如果真在他的手里,他现在只会和他谈条件,让他交出使用指环的方法,而不是说这些。
“我以太平道大贤良师的身份发誓,圣姑的事,我真的不清楚,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不是我太平道中人做的。”张角举起手放在心口,很郑重的说道:“我承认我欺骗了你,我想在十天之内找到圣姑,用她来和你交换这件神物,但天意如此,我发动了附近的所有道众,也没有打听到圣姑的下落。”
刘修很吃惊,英子不是太平道的人掳走的那她去了哪儿
“我觉得,我们可能都被人利用了。”张角见刘修如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有人劫走了圣姑,嫁祸于我太平道,诱你与我火并,他们好从中渔利。”
刘修的脑海里一下子冒出了袁家的影子:“袁家”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嫌疑最大。”张角站起身来,走到廊下,背着手,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你平了我的靖庐,又让天子怀疑我的忠诚,逼得我不得不提前攻击袁家以平息天子的疑心。可惜,事出仓促,我准备不足,功败垂成。汝南大乱,前面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袁家卷土重来,天子要向汝颍人交待,谁来承担这个后果当然是我张角。”
张角长叹了一声,“只可惜,三年的筹划,毁于一旦。”
刘修在考虑着英子的下落,如果张角说的是真的,那他的确可能是中了袁家的计了,袁家劫走了英子,栽赃太平道,逼得他和张角火并,他们从中渔利。袁家人脉广,门客中的奇人异士也不少,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如果真是他们干的,那以太平道的实力找不到英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这也太衰了吧,被人当枪使了刘修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找袁隗要人,可是转念一想,手里一点证据也没有,袁家能认吗
冲动是魔鬼,已经误判了一次,不能再重蹈旧辙。刘修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对张角的自我标榜,他没什么兴趣,就算没有英子这件事,他也不会支持张角。他在天子面前说张角有养寇自重的嫌疑,虽说有给张角上眼药的意思,但也不完全是诬蔑。
“你现在去哪里”
“我要去洛阳。”张角转过身,平静的看着刘修:“我会面见天子,向他请罪,汝南的事是我做的,我自然要承担后果。”
刘修眉头微锁。
“德然,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张角忽然缓和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刘修略微考虑了一下,示意王稚和许禇退下。张角的武技虽然很精湛,道术据说也已经到了狮子吼的境界,但要想在他有戒备的情况下伤他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刘修伸手示意:“大贤良师请说。”
张角回到案前,与刘修面对面的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来慢慢的饮了一口。“我是你引荐进入朝中为官的,按照规矩,我虽不是你的门生故吏,却于我有知遇之恩。”
“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刘修撇了撇嘴,不屑一顾。他可不敢指望张角把他当故君。
“我知道你为什么后悔,因为你觉得我太冲动。”张角从容的笑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刘修:“可是我要说的是,你在并州的新政是施行不下去的,到头来,你和我一样,都会惨败而归,甚至会比我更惨。”
刘修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用工商之利来换取世家豪强手中的土地,用土地来安抚百姓,用工商之利来满足世家豪强的贪婪。”张角不紧不慢的说道:“可是你忘了一点,人的贪欲是没有止境的,这些人会吃下你给的工商之利,可是他们却未必肯舍弃手中的土地。民以食为天,粮食是最根本的保障,如今大汉天灾频频,非旱即涝,欠收是常有的事,粮价一天一个样,这个时候,谁会放弃土地”
张角冷笑一声,用讥讽的眼神看着刘修:“大汉最肥沃的土地都在山东,凉州、并州,不及山东一郡,你在并州能行得通,但到了山东,你会输得一干二净。并州是条小鱼,你还能用诱饵,可是遇到山东的大鱼,你不仅钓不到鱼,还会连饵都丢了。”
刘修眯起了眼睛,沉思不语。
“最后你会发现,你只能采取和我一样的办法,那就是杀。可是,你同样会发现,你已经把鱼养得太大了,他们已经成了猛兽,会连你一起吞噬掉。”张角嘴角歪了歪,用手指点了点刘修,一字一句的说:“到了那时候,你就会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养虎为患。”
“对付这些贪婪的人,除了杀,没有第二条路。”张角长身而起,微微的弯着腰,俯视着刘修:“杀光这些吸血的蠹虫,天下自然太平。”说完,哈哈一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