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冰冷得湖水沁透,本就浑身湿冷异常,惊悚之下更觉阴冷透骨,二十多万里的双湖地区位于万里羌塘的西部,是举世闻名的“生命禁区”,人烟稀少到平均每六平方公里才有一个人口,虽然当惹雍错的东岸有一座不足百户的文部,可是在这午夜时分,那哭声又如何能穿越数十公里的距离,穿透这惊涛骇浪的怒吼而让身在西岸的秦麦听到
此时此刻,这哭声显得格外诡秘瘆人,秦麦的心砰砰巨跳,眼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不止,他勉力保持冷静,走入洞口,贴在内侧的石壁上屏息搜索,果然,这哭声又响亮了几分,秦麦全身湿透,没有任何能够照明的工具,唯有几缕从洞口泻入的月光照亮了那条笔直向上的通道最下方的两级石阶,秦麦微微地眯着眼睛,死死地盯视恍若实质般的黑暗,心中已经确定这像极了婴儿啼哭的诡异声音十有八九是从这条通道内部传出来的。
秦麦从腰间抽出那支只剩下了几颗子弹的手枪,翻转枪柄轻轻地击打石壁,敲击下石壁发出“空”、“空”的回音,显然这条位于石山之内的通道十分深远,秦麦心头不详的感觉益发强烈,这座神秘莫测的禁宫里就算有多么可怕的机关陷阱也不至于让他如此紧张,可是这里面居然像是有生命体的存在,秦麦脑海里不由自已地浮现月下那条恐怖的水怪扑食牦牛的可怕景象,“希望不会这么糟糕吧”秦麦喃喃自语,只觉得从嘴到心皆都苦涩无比。
“老彭,你拿着这碍事的东西干嘛”铁莘瞥了眼气喘吁吁的彭施民,下山的路径异常陡峭,他怀里还抱着那面神鼓,行路不便,好几次都差点滑倒,在铁莘想来,神鼓存在的意义便是开启禁宫入口,此时它的使命已经完成,根本没必要再费力带着它。
彭施民喘了口粗气,认真地道:“这可是件宝贝除了那几幅壁画,这是唯一能证明神女国曾经真实存在的证据了”
“真是个书呆子”铁莘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大步流星地朝山下疾奔而去。
唐离欣喜若狂地朝下方的秦麦叫道:“麦子你没事吧郝韵怎么样”
秦麦也看到了出现在岸边的众人,他听不到唐离等人的喊声,摆手大声招呼道:“下来的时候小心些石阶滑的很”
他的话音刚落,一条黑影便从湖岸上方落了下来,“扑通”一声,渐起老高的浪花,随即铁莘的大脑袋露出了水面,“麦子你他妈的吓死我了”铁莘手忙脚乱地刨动着向秦麦所在之处游来。
秦麦没想到铁莘居然采用了如此直接的方式,那曲与阿里地区是西藏温度最低的区域,便是六月时节,夜晚的气温也只比冰点略高,这湖水更是异常冰冷,秦麦慌忙朝唐离等人连连摆手,做出攀爬的姿势,示意众人切不可模仿铁莘的做法。
让他松了口气的是,不消片刻一条绳索自岸边垂了下来,唐离、白拉逐一攀下了石阶。
这时,铁莘已经游到了洞口前,秦麦伸手将他从水里拉了出来,“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铁莘给了秦麦一个用力的熊抱,闷声道。
从几百米的高度坠下,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换个胆小的只怕还没着陆便已吓晕了,大难不死的秦麦再见到铁莘时也生出了几分再世为人的感慨,闻言心中感动,将铁莘向自己脑袋伸来的手掌拍落,笑骂道:“这句话你还是去对郝韵说吧”
铁莘立刻听话地扑到了郝韵身前,郝韵手腕处的伤口虽然被秦麦用从衬衣上撕下来的棉布条简单地包扎处理过,可是她的伤口并没有彻底止血,白色的布条被殷红的血液浸透,显得格外惊心动魄,铁莘跪在郝韵身前,脸色瞬间变得与双目紧闭、呼吸微弱的郝韵一样惨白,想要试探她鼻息的手掌颤抖着僵滞在空中不敢落下,矛盾已及。
这个钢铁一样的汉子眼中竟无声无息地蓄满了泪水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落在铁莘冰冷的手背上,秦麦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白拉会有办法的”
“她不会死的”白拉的语音依旧清脆动听,却有些冷漠的味道,秦麦和铁莘同时回头,白拉、唐离和彭施民已然沿着石阶而下来到了他们的身后,石阶的中段还有一道瘦小的身影在笨拙地向下攀爬是被吓得魂不附体的黄平。
安全与安全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黄平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神色沉静似水的白拉默默地来到郝韵身前,秦麦自觉地退后两步给她让出了空间,白拉轻轻地瞟了眼兀自守在郝韵身旁的铁莘,后者愣了下才醒悟白拉的意思,虽然心有不甘,可是白拉他唯一的指望,迟疑了片刻,铁莘还是退后了少许。
秦麦退到唐离身旁,四目相对,会意一笑,这一眼所饱含的情感复杂已及,胜过千言万语,二人心有灵犀地同时伸出各自的相邻的手掌,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十指相扣。
一条手臂大煞风景的从二人之间伸了出来,的彭施民激动地拍打着秦麦的肩膀,“麦子,你小子的命实在太大了这么高跌下来居然毫发无损真是神了”
秦麦无声苦笑,指了指侧身跪坐在郝韵身前,神色肃然的白拉低声对彭施民道:“我们不要打扰她。”
彭施民吐了吐舌头,连连点头,不敢再大声叫嚷。
那抹遮挡了圆月的云朵不知道何时已经飘散无踪,而在天边四周却正有无穷无尽的厚厚云层逐渐升起,悄无声息地对当空的明月掩杀过来。
当惹雍错湖面的浪涛似乎弱了几分,那狭长的平静水域的水平面也像是升起了些许,可全神贯注地观望着白拉救治郝韵的众人却并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却预示着某种极端恐怖可能的变化。
白拉背对众人,宛似白玉雕琢而成的修长柔软的手轻轻地贴在郝韵手腕伤处,月光下,身形修长的白拉就像一尊完美的塑像,长可及腰的细细发辫披散在脑后,闪动着乌黑亮丽的光泽,甚至将发梢那些做点缀之用的宝石和银币、贝壳所散发的光彩都衬托得黯淡无光,纤细的腰肢流现出奇妙的柔和端庄之感,便只是她随意的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人为之目眩神迷,心旌摇动。
众人都看得痴了,这种充满了圣洁的美所散发的吸引力无关性别,不远处便是如洪水猛兽的惊涛骇浪,云壤之别的极动与极静之间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神奇的和谐。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所有人都相信自己一生再也无法忘记这幅画面。
“啊”昏迷许久的郝韵突地发出一声惊呼,身体猛然颤抖起来,长翘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睁开了双眼,茫然地看着惊喜的众人,“我这是怎么了”郝韵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狂喜的铁莘小心翼翼地扶着郝韵,像是在呵护着稀世珍宝,“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伤口”郝韵如梦初醒般望向自己的手腕,白色的布条上血迹触目惊心,可她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咦”郝韵试探着活动了几下手腕,灵活如常,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见鬼似地大叫道:“我的天啊,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会”
铁莘手忙脚乱地将包在伤口处的布条扯了下来,郝韵那莲藕般雪白粉嫩的小臂光滑如玉,哪里还能看出这里前一刻还有条深可及骨的创伤
饶是众人曾在琼宗山下见证了郝韵神奇的能力,这一刻仍不禁相顾骇然,猛擦双眼,唯恐眼前这一幕是自己的幻觉。
唐离抚摸着郝韵的手腕,连声音都颤抖得不能自抑:“我的上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又连声追问郝韵:“还疼不疼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