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的阳光毒辣无比,一行人在江边找了块背阴处草草地吃了些昨日剩下的烤肉充饥,都各自抓紧时间休息。
随着江流转过一道大弯,眼前的景色霍地一变:江面陡然开阔起来,江流湍急,隆隆闷响隐约传入耳中,数里之外水雾缭绕,江水却消失不见,便是连脚下的这条乱石滩也被截断了。
秦麦心头先是一惊,随即狂喜涌起,这应该就是唐远山所说的那条举世罕见的大瀑布雅鲁藏布江进入峡谷后穿行至此飞流直下,一分为二,各自奔腾,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弧,再次汇合,而唐离预见的那座荒谷也就是唐远山当年遭到神秘狙击之处,便在圆弧的另一端点
此时不过下午两点,按照众人的速度,很有可能在天黑时抵达荒谷附近
秦麦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比唐远山当年提前了近两天,而今虽然还不知道那座荒谷是否真的与净土有关,但毕竟算是一个线索。
惊喜交加下,秦麦下意识地去寻找唐离,两人目光相遇,秦麦再次看到了他熟悉的欢喜之色,秦麦心头砰然一动,没想到唐离眼底的喜悦一闪而过,旋即恢复了平静中带着生疏的神色。
“前面应该就是地下森林了,那座荒谷也不远了。”唐离的视线没有在秦麦身上过多停留,这句话也像是对所有人说的,语气淡然,没有半点激动的意味。
地下森林是唐远山给瀑布下那片密林起的名字,这条瀑布正处在断裂带上,地势上下差距近百米,从上面望去下方的树木便如一片长在地表下的森林,因此得名。
秦麦怔了下,心中的惊喜被浇灭了大半,竭力不让难过的情绪流露出来,深深地吸了口气,点头道:“我们今天应该可以到达荒谷,不过那里情况尚不明晰,我看最好还是在谷外停留一夜,等明天天亮以后再进去。”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半个世纪,遇袭的情形却像烙印一样牢牢地印刻在唐远山的记忆里,那座荒谷入口不大,两侧有连绵的山丘拱卫,从外面看去,草木青郁,与峡谷内其他任何一处丛林丘陵都没有任何不同,但是谷内却是截然相反的景象:寸草不生,甚至连蚊虫蝇蚁都看不见一只,更别提飞鸟走兽了。
更加诡异离奇的是,当日唐远山等人在荒谷外曾经仔细搜索过几天,却是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发现,一旦踏足谷内,却遭到了突如其来的袭击,赤裸的躯体上用无色的颜料画满了怪异骇人的纹饰的神秘人鬼魅似的出现在陡峭的崖壁上,不可思议地纵跳如飞,染了剧毒的箭矢和骨针如雨般袭来,别说反抗,就连示警都不及发出,那些从党卫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最优秀的战士便已经纷纷倒下,身体顷刻就无法动弹,肌肤瞬间变得乌黑,从中毒到死亡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当日唐远山讲述遇袭经过时,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对秦麦的建议自然不会反对,虽然所有人都急切地想知道那座荒谷究竟与净土有无关联,却没人会冒冒失失地拿自己的性命去犯险,何况千难万险都闯了过来,如今不过是多等十个小时罢了。
秦麦也需要时间思考该如何对付那些致命的神秘人,那座荒谷与净土只怕有着莫大的关联,从唐离所预见的情形看来,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净土的入口开弓没有回头箭,荒谷他是一定要进的,但是怎么样才能保证众人的安全,却让他一筹莫展。
还有一件让他头疼不已的事便是意西沃,自从唐远山拼死示警后,那张如枯死的树皮般褶皱层叠的面孔、毫无情感,死鱼一样灰白的眼睛便不时地在他的脑海里晃动。
秦麦的经验或许稍欠了火候,可是他对特种兵精锐部队出身的铁莘侦查与反侦察的手段和经验却是有着绝对的信心,一路上铁莘谨慎地将众人留下的痕迹处理得十分干净,也并没有发现任何被跟踪的迹象,偏偏越是如此安静,秦麦的心就越来越不安,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自己真的已经甩掉了意西沃。
他觉得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时刻在背后注视着自己。
荒谷之中的神秘人虽然被唐远山形容得恐怖如死神,可是真正让秦麦感觉到如芒在背的却是意西沃这条暗中窥视的毒蛇。
从转弯处到瀑布的源头看起来近在咫尺,实际上却也有一段不近的距离,秦麦一行人的双脚在饱受了一个多小时的煎熬后,终于站在了这条折磨得他们苦不堪言将近四个昼夜的乱石滩涂的尽头,前方已经无路可走,众人矗立在断崖边缘,耳畔是滚雷似连绵不绝的水流撞击大地的巨响,向下极目望去,巨大的震撼像一道道霹雳轰击着每个人,一时间只觉得目眩神迷,就连见多识广的黄平、最爱探寻险峻奇境的唐离也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有一句古诗:“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世间的景物常常便是如此,远远望去,似乎一眼已将天地尽头收归眼底,走近才发现尽头之外却是别开生面。
众人转过弯后一路走来的山谷渐渐收缩,待到尽头,两侧崖壁已然宽不过百多米,江面更是至多不过六七十米宽窄,一路奔涌而来的雅鲁藏布江行至此处陡然失去了约束它的河床,就像失去了缰绳的马群,四分五散的沿着断崖坠落。
江水在空中撞击飞溅,宛如铺展开来的扇面,飞流直下,撞击在百多米深的谷底,隆隆之声连绵不绝在山谷中回荡,半空中水雾弥漫,一条仿若天桥的七色彩虹横跨山谷,直如通天之路。
瀑布下直至目力尽头则众人一路走来所见过的最为高大茂密的森林,葱郁的枝桠叶冠组成了一张巨大无边绿色的幕布,将大地遮盖得纤隙不露,延绵不绝直到峡谷下个拐弯,谁也无法想象在拐角的另一端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谷底的树木也不知道生长了几百上千年不曾被外界发现,更没有遭到人类的破坏,秦麦即便是站在高处远远眺望,也能大概估量出它们的高度有多么惊人,说是参天大树丝毫不夸张,可是瀑布上下落差委实太过巨大,从他所站的位置俯视谷底,这绵延不绝的森林到真如生长在地下的一般,“地下森林”,唐远山给它起的名字还真是贴切得很。
瀑布坠入谷底形成了一汪不大的清澈碧湖,旋又化为两条银色游龙各自畅游而去,没入密林之中,难寻踪迹。
足足过了几分钟,众人才渐渐从眼前这幕瑰丽奇伟的景色所带来的无与伦比的震撼中恢复了几分清醒。
郝韵激动得俏脸通红,指着悬于半空的彩虹嚷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瀑布,还有这道彩虹,简直就是童话里的世界”
她的声音不小,心情激荡之下几乎是叫喊着说话,结果却全被瀑布激流的轰鸣给盖住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其他人更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