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去唱上几场,否则那宴就似乎办得不上档次似的,而他也因此识人无数,藿城上流社会圈子里的人十成里有九成九他都能对得上号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很,他根本没见过,可见绝不是什么有头脸的人物。
杜良辰也不过是近两三年才红起来的,他红的时候白大少爷正疯着,就算白府曾请过他,他也是见不到白大少爷的。
谨慎起见,杜良辰在脑子里仔细地过了一遍自己所识得的那些有权有势名头响当当的人物,确乎是没有这么一张脸,心下定了定,转而就不怎么高兴了:他杜良辰现在可是府台大人面前的红人啊连府台大人都没给他使过脸色,还上赶着给他买了套三进的院子、七八个供使唤的下人,绫罗绸缎海味山珍更是一月一送,府衙里那些大小官吏哪个见了他不得笑脸相向而眼前这个混小子竟然敢瞪他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以杜良辰现在的身价原本不屑于在外面搭的戏台子上演出,奈何他身价再高也是戏班老板的签约艺人,戏班子要借着正月十五人人都上街游玩的机会再扩大知名度,当然就得让他这个唱的最好的出来镇场子。
人都说戏子无情,可杜良辰却偏是个多情的,许是因要唱戏所以看了太多的风月情事,耳闻目染亲身演绎中,性子里就渐渐地带上了风流气,平日里去那些富贵人家府上唱戏也断不了同那些个正情窦初开的闺秀千金亦或独守空房的寂寞少妇眉来眼去,勾搭上手的竟也有了十来个,因此愈发纵的他色胆包天,但凡遇见个略具姿色的就免不了施展手段搭讪一番,自然不是出自真心,全不过是为了取乐罢了。
今儿他相中了罗扇,也是因看她一脸地纯真似不谙世事,这样的傻丫头最易上手,所以下了台后就迫不及待地跟过来展开进攻了,至于她这位哥哥,他刚才也不是没瞧见,这种普通百姓最是胆小怕事,被他吓唬两句就怕得屁也不敢放一个了类似的事他可没少干。
几个念头转下来,杜良辰重新有了底气,脸上浮了个冷笑,对上白大少爷的目光:“怎么,莫非杜某请的酒,这位兄台看不上眼”
“杜良辰,”白大少爷忽然笑了笑,声音压得很低,以至于被他挡在身后的罗扇根本什么也没听到,“你能混到今日,不过是倚赖了一副好嗓子,而若这嗓子毁了呢”
“你什么意思”杜良辰又惊又怒又疑地瞪着白大少爷。
白大少爷不再理会他,只向着他身后不远处看了一眼,转身拉着罗扇便走,杜良辰想拦,又觉得他方才那一眼有蹊跷,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却只见贩夫走卒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不妥,便以为这小子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才要追上去,就觉得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一扭头,脑袋上有什么东西飞快地罩下来,眼前跟着就是一黑,脑后突地剧痛传来,人就在一片金星乱闪中昏过去了。
白大少爷拉着罗扇扒开人群只管一直往前走,两根长腿扯开大步,直让罗短腿儿跟得气喘吁吁。好容易拐进条人少的巷子,罗扇再也撑不住了,连声叫唤着停一停,见白大少爷还要继续走,索性一把抱住他的腰,整个人挂在人家身上,这才艰难地阻住了他的脚步。
“小云先停停我不行了”罗扇松开白大少爷,猫腰支着膝盖粗喘,“你这是怎么了生我气了么”
“你说呢”白大少爷绷着脸看着她。
“真生气了呀”罗扇仰起脸儿歪着嘴带着些许惊讶,“为的什么”
“你说呢”白大少爷还是冷冰冰的那句话,尽管面前这丫头现在的小模样儿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揉揉她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儿。
“我我没有主动和那人说话啊是他找上我来的,我我,我也没想到看戏的时候多看了他几眼就把他给招上了”罗扇老脸微红地招认道。
白大少爷还真不知道这臭丫头原来还多看了那人渣几眼,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撑着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半晌,在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诱惑下,什么闷气也都没了,只想把她一把摁在怀里,好好儿的咳。
罢了,有些事是急不得的,她的顾虑他全都知道,有了这一层阻碍挡在前头,他不能指望她会像他一样多出一番心思来,他只能继续在暗中去清扫她心中的一切顾虑,把挡在两人之间的所有障碍都铲平,到那时,他再给她他无需掩饰的情意,他要让她无处可逃、乖乖就范,眼睛里除了他再也看不进任何一个男人
白大少爷抬起手轻轻抚了抚罗扇的脑瓜儿,正正经经地看着她道:“喏,你现在知道了,外面有很多坏人,只看长相是看不出来的,所以现在起你要跟紧我,不要盯着别人看,尤其不能盯着长得好看的男人看,这样的男人最爱自命风流,最会哄骗小女娃,知道了么”
“那我岂不是连小云也不能看了”罗扇嘻嘻地笑,“小云长得这么英俊这么帅,以后会不会也很风流呢”
“我只对你一个人风流下流,放心好了。”白大少爷拍着罗扇的肩保证。
“咳,下流什么的就不用了”罗扇囧道,“对了,你方才对那个杜什么的说了些啥我听他似乎喊了一句,然后就没声儿了。”
“我说我是白府的人,他就怕了。”白大少爷从荷包里掏出块油纸包的琥珀饴塞进罗扇嘴里,拉上她的手继续往前逛。罗扇心道也是,白府这么有名,那人听了肯定知道自己惹不起,也就没再多想,精神头便又上来了,嬉皮笑脸地央着白大少爷带她去放烟花。
两人前脚走,后脚便跟上来几个穿着粗布衣毫不起眼的人,其中一个压着声音道:“绿田,方才那戏子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