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着找一点消遣了。“六福,伺候朕更衣。”
四执事太监上前,伺候着皇上换上一袭便装:“皇上,可要奴才传肃大人进来”
“不要。朕今天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皇上,您身担天下,还是派人扈从吧这样御驾轻出,若是有什么干系,奴才万死也难以恕罪啊。”
“不怕的,朕便装出行,又没有人识得,怕什么哦,六福,你可不许暗中知会额里汗他们啊看他们一个个身大腰粗的样子,在这江南之地,分外惹眼。没的搅了朕的兴致。”
六福哭丧着脸,跪倒答说:“皇上,肃大人您不让通知,御前的额大人您也不让知会,那,不如就容奴才伺候着您,到街市上转一圈,就回来吧”
“你糊涂了”皇帝猛的瞪起了眼睛:“朕说过,想一个人出去,你跟着做什么混账”
看他真有点动气了,六福吓得瑟瑟发抖,哪敢再说只好暗中求神保佑,皇上这一次出宫闲游,可不要出什么岔头啊
吃饱了肚皮,趁着这秋高气爽的八月天气在街头闲游散布,甘子义心中大乐。他担心六福暗中通知,走上几步,总是频频回头,还好,行人如织,入目全是陌生脸孔,没有一个熟悉的跟在身后,这一下,他真的放下心来。
绕过夫子庙前面的街道,路边一处茶馆,门口玫红色的海报,上书:“固始苏昆生七传弟子赵小泉,清唱候教,日夜两场。”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只觉得苏昆生的名字非常耳熟,想一想,终于想起来了,苏昆生是清初时候的江南昆曲第一大家,这个叫赵小泉的既然说是他的七传弟子,,又敢在夫子庙立馆献唱,想来功底定然不会很弱。
甘子义年幼聪颖,涉猎甚广,又是生长在天家,南北各种艺文即使说不上学识通博,也可称略有心得,昆曲在北方人听来很觉得费解和难过,但若是能够领悟其中的妙处,倒是可以与京剧同列为国粹的艺术门类。
一念到此,他动了兴致,举步进到茶馆中,方才的一场刚刚结束,不过这个赵小泉真有独到之处,客人无一离开,仍自三三两两的坐在位置上,等待着他再来献艺。
甘子义在席间落座,茶博士赶忙上前,殷勤的擦抹桌面,一边问道:“公子,喝点什么茶”
“有雀舌鹰爪吗”
茶博士楞了一下:“一听这话就知道,公子真是大大的方家。芽茶小店也有,只是”
甘子义仰起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只是什么很贵吗”
“小的糊涂,小的糊涂”茶博士笑着鞠躬行礼,这才转身下去了。
号称雀舌鹰爪的芽茶也就是昨天他在梦中舫舱中喝到的那一种,这种茶的喝法就是要一口饮下所以如烟看到他能够如此识窍,才有那样奇怪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那个茶博士又过来了,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铜壶,壶嘴冒着热气,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手中珍而重之的捧着一个瓷瓶,由茶博士领着,到了甘子义的桌前:“公子,这是小店掌柜。”
能够在夫子庙这等繁华之地开茶馆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招子雪亮,看这位年轻的公子闲闲的坐在那里,却是渊渟岳峙,显见平日是高高在上的那种人御驾到了江宁城中,随扈的大臣不知有多少,不用问,这位弄不好也是其中之一。
“公子,小老儿侯青给您请安了。”
“哦,侯掌柜不用多礼。起来吧。”只是听这位公子满口极标准的官话,侯青就知道,自己所料无差,言辞之间更加客气了:“不敢,公子贵趾降贱地,小老儿这家小店蓬荜生辉,小老儿给公子叩头。”
对方如此大礼,甘子义倒不好不应承几句了:“起来吧。博士,把你家掌柜的扶起来。”
茶博士把铜壶放下,弯腰扶起了掌柜的。老人这才问道:“没敢请教,公子高姓”
“不敢,我姓甘。在家行四。”
“甘四爷。”侯青笑呵呵的躬身说道:“甘四爷第一次到小店来,就点了小店这镇店之宝,嘿嘿这可真是宝剑赠佳人,红fen赠烈士了。”
甘子义扑哧一笑:“掌柜的,你说反了。”
“啊”侯青呆了一呆:“啊,是,多承四爷指点,小老儿糊涂了。小二,还不快点给四爷沏茶”
那个茶博士苦着脸,皱着眉,“掌柜的,您只顾着和甘公子说话,水都凉了。”
看他委委屈屈的样子,甘子义不觉莞尔。
重新煮开了水,沏上甘冽的芽茶,甘子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好茶这等上好的茶叶,老爷府中也有,奈何府中除了我之外,并无同好之人,独酌无味,久而久之,也只好束之高阁了。”
“甘公子喜欢,就多饮几杯。这等雀舌鹰爪,本来就是要货卖识家,方显贵重,若是落到粗人手中,牛嚼牡丹,没的糟蹋了它的灵秀之气。”
甘子义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个掌柜的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笑着点点头:“江南之地,文风浩荡,会聚天下菁英,果然名下无虚。”
“四爷太谬奖了,小老儿愧不敢当。”
甘子义倒觉得这个侯青言语有趣,谈吐不俗,正待和他多说几句,台上云板一响,台上左边挂着的出将门帘挑起,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清矍的男子走了出来,身穿海清、手拿折扇,站到九龙口向下望了望,拱手作了个罗圈揖:“在下赵小泉,浙江人士,落拓江湖,载酒而行。客居光阴,着实难堪,聊献薄技,娱宾兼以自娱,只是又无弦索,又无箫管,自敲着檀板,独口清唱,客官休嫌乏味,只当我师承先辈,别创一格的吴市。”
侯青看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台上,不敢多做打扰,告罪一声,给茶博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认真伺候,自己这才转身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