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是吧咱们那几匹马还在马厩里午睡呢。”
“幻觉”
“可那是什么啊”
有人忽然惊叫了一声,所有人仰头看去,有凤谷两侧的山头上,阴云密布,黑压压一片,与乌云不同的是,刺眼的光芒一阵阵流淌出来,仿佛利刃一般。
哨兵们惊异地楞住了。
直到空气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声。
一个哨兵连声音也发不出来,朝后摔去,一只锋利的箭矢穿喉而过,恐怖的白羽兀自颤颤巍巍。其他人看着这伙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股股的血沫瞬间涌出了嘴,他挣扎着想说点什么,可是手脚只是徒劳地刨着地,终于不动了。
马嘶声如龙吟虎啸,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他们回头又去看山头,在山头上,一匹雄健的黑色战马人立而起,前蹄落下时不住地踢踏着地面,震荡起尘土片片。
“有敌人”
终于有人从噩梦中惊醒,放声大吼。
也许他的一声大吼就是信号,刹那之间,天空上乌云蓦然压下,无数的箭矢如蝗虫一般遮蔽了天空。这个前哨战变成了陈年的旧衣,羽箭将它射得千疮百孔。
马上的骑士勾起嘴角,冷笑着看着一切,“不过如此”
而他话音未落时,一个信炮冲出了前哨站,在空中炸响。
“我还以为花子虚真的老朽不堪了呢,手下的兵还真是给他长脸”男子抹了一把胡须,甩下汗珠哈哈大笑。
“传令全速进发距离宣花城十里处扎营不可攻城”
呐喊声忽然爆起,震动着有凤谷。
花子虚觉得自己老了,也许对于一个习武近五十年的军人来说,六十四岁并不算老,可是他知道自己真的是老了,这是老在心理上。城头上战士们手执的长枪,在反射着太阳的光,他觉得很刺眼,情不自禁要用手去遮挡视线。
他在女墙边停了下来,双手撑了墙头闭上眼睛,呼呼地喘着,汗水早已将胡须打湿了,整张脸都是汗水,让他觉得气闷。而以前他根本是不在乎这些的,他从军多年,即便是冬天藏在泥浆里,他也曾经呆过两个时辰,为的是伏击敌人。
坐了二十年的太平将军啊最后一点军人气质都没有了么老将军不无悲哀地想着,也许该庆幸吧,那么多战友都走了,能活到现在不是该高兴么可一个军人,该埋骨的地方除了战场,又该是哪里呢
想到这里,花子虚忽然大惊,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对于军人来说,这不啻是一个危险的预兆。
晴天霹雳一声响,瞬间震动了整座城池,战士们忽然揪起了心,莫名地看向前哨站的方向。为什么会放出信炮距离该来的大战,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主战场不是应该在殇阳关吗人人惊异,包括花子虚。
“果然不愧十战之功的美号啊,奇兵突出,二十三日就兵临城下,赢天和到底是不能小觑的吧,可他是怎么翻越雷眼山的”花子虚赞叹一声,不再去想敌人是怎么过来的,他一掌拍在墙头上,“传令备战”
战士们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开始动员起来,滚木、礌石、热油、荆棘刺,无数的守城器械出现在城头上,弓箭手一队队守护在女墙的掩体之后。
花子虚没有看他的士兵,尽管做了太平将军,这些军士却是他亲自挑选、训练的,他自信不会有慌乱的场面,他只担心八千人的部队前面,是否是赢天和的主力六万大军
一彪人马卷起尘土从远方奔驰过来,白亮亮的城前便有了一道黑色的河流。这是一枝五百人的骑兵队,花子虚只凭眼力已分辨出人数,而他在意的是这五百人竟是排成了五行,如同海浪一层层推向山崖,有风卷残云的意味。这不是攻城的阵型,甚至不是两军交战的阵型,花子虚淡淡地笑了,这样的阵型其实就是耀武扬威来的,而他的微笑却是强装出来的,因为他听见了不少士兵的惊呼声。
城下骑兵队猛然停止了前进,暴躁的马儿被骑手牢牢控制着,却在不安分地踢踏着地面,发出不满的低嘶。骑手们反而安静地有些反常,一路奔行过来,人人都是汗湿衣甲,却没有人擦一把汗,说一句话,他们沉默得像是岩石。掌旗官十人,更是高大健壮,十面丈二长的战旗在他们粗壮的手臂中纹丝不动,仿佛与他们的手臂铸在了一起,而那霍霍扬动的旗帜为他们再添了无穷的杀意。
黑盔、黑甲、黑缨枪,这是骑兵队统一的装备。
“黑缨卫啊名不虚传的强兵”难怪士兵们会害怕,花子虚知道城下骑兵是赢天和仗之纵横战场的亲卫,而这样的队伍,他知道,赢天和手下还有七枝。相比起自己训练的队伍,也许装备上没有差距,但心理上实是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花子虚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他练兵认真,可是这些兵大部分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剿灭山贼匪寇和上阵杀人根本就是两回事,他的兵缺少铁血的特质。
一时间,城上城下皆是静默,异常怪异。
一会儿之后,骑兵队分两列闪开,一骑乌骓马慢慢踱了出来,马上将官按刀抬头,浑不在乎已进入弓箭手射程之内,神态倨傲,张狂无比。
“给花老将军请安,赢葵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了。”
花子虚眯了双眼,微笑点头,“你父亲可是已经到了”
“正是。”
“那你是来下战书的”
“正是。”
赢葵跳下战马,大刀一摆,唰唰地在地面上刻画起来,等他上得马去,地面上赫然出现四个大字明日攻城
“武韬公真客气,你且回去,就说老夫恭候大驾。”
“遵命。”
赢葵拱手抱拳,忽的又摘下大刀,“路障真多啊。”
城上士兵就见这青年将官忽然策马冲出,直冲向十丈外一块高达丈许的石碑,那是宣花城的界碑。眼见得一道光芒闪过,界碑轰然爆碎,石屑纷飞。
赢葵大笑,高声呼喝,“走”
一霎时,五百黑缨卫齐声呐喊,声如奔雷,五百战马迅疾撤退,随着赢葵往回奔走,马蹄震起烟尘,如风过大漠,黄沙漫天。
花子虚心下暗叹,知道尚未开战,已输了一筹。
城头守军人人色变,惊恐得像是看着一群野兽,士气已泄。
这一幕,已被人看了去。
在宣花城的右边山丘上,一个男子撑了青花点梅伞为一个女子遮阳,两人脸带笑意看着城下的示威,像是看了一场好戏。
“宣花城怕是守不住了。”男子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