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感觉甚是自在的。他翻眼去看那矮几后的女人,默默点头,的确是个标致的人儿,看模样倒不似大堂里的残花败柳,倒有大家闺秀般的沉静从容。
“金莲,我带了朋友来,呵呵,是他帮我进来的。”西门广大几乎是扑到女人面前的,脸上一副傻乎乎的表情。
女人嗔怪地瞥他,自有风情流转而出,她伸出嫩白手指,捏了银质的酒壶给他倒上一杯,“你身上没有钱,妈妈迟早还是要打发你的,听我的话好不好好好地找个工作,忘了我吧,我现在这般模样,想要从良也是不能的。”
西门广大到这时突然变成了呆头鹅,话痨形象一扫而空,默默盯了杯中酒,脸上凄然,越发落魄。
女人轻盈起身,缓缓走向羽化,短短丈许距离,她的目光已经将羽化打量个够。她很是奇怪这男子的表现,按理说她不是最美的女人,但风情却是走的和煦路子,为了这气质她足足练了五年,自信任何一个男人见了她都能神魂颠倒,至不济也会强装道貌岸然暗地里却时不时地偷看她,可是这个男子,明显神思在外,根本没兴趣看她。
“小哥是个温柔的人哪,阿莲还真是初次见到这样的男人。”她在羽化身边坐下,淡雅的气息飘进了羽化的鼻子里去。这不是催情的香气,但足以让男人心里想入非非了。
羽化是在想入非非,想的却是第一次在青楼的遭遇,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少年,那时的默羽还很青涩,那时魅灵相思月天上地下独一无二。“怡红院”这三个字,在羽化的心里没来由地重起来,承载的绝非“妓院”这样的含义,在云中城的怡红院里,他牵了少女的手,到现在依然记得那一次感受到的冰凉,像是握了一块冰,可那块冰很快融化了,那时他是多么地痛快,痛快地想要高歌一曲。在那里,他见到了绝无仅有的女人,深深折服于女人的睿智、博大,甚至是求之而不得的哀伤。
时间竟然过去了那么久,曾经的女子们一个个消失,生生地从身边消失了,像是一场缠绵的梦,有时候也让他有了错觉,也许所有的女子都是不存在的,然则,痛苦就是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提醒他要振作,可是他始终振作不起来,每每想哭又哭不出以前动辄而落的眼泪。
神思在外的羽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是一个堪称上品的女人,女人心里怒火升起,脸上却依旧清雅如常,若是以往,她知道自己只要甩甩手就有人把这小子抛出去,但她实在无法看透这个男子是什么路数。
“既然是广大的朋友,不如小酌一杯如何”她招来丫鬟,“阿翠,别傻站着了,进门都是客呢。”
温言软语,杀伤力是不寻常的,只是羽化依旧没有什么表示,只淡淡摇了头,“酒就不必了,我没有和陌生人共饮的习惯。我在这里不合宜的,就此告退好了。”
在女人奇怪的目光下,魔王轻轻叹息,起身出门。
女人略略蹙了眉,更加看不透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可同时又觉得心里舒了一口气,这男子虽然没有什么动作,给她造成的压力却是不小。
等到羽化出了门,西门广大才说话,“金莲,今夜我在这里睡好么”
女人轻叹,仿佛不忍又仿佛难以决断,她从琴架上取了古琴来,静静地调试,然后奏起婉约的曲子。
西门广大又一次沉浸在幸福之中。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曲子,每次听却都是感动非常,这是霍北民间的小调,取的是两小无猜的纯洁童趣。他慢慢地饮酒,回想着十八岁时两人的订婚,那是多美好的事情,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家世也合,不出意外结婚的是必然的事情了。可是意外始终存在,西门家从殷实的商人之家败落,而恋人的家里遭遇火灾,一切都是从那一个雪夜开始的。
金莲自愿走进了妓院,在细雪纷飞的夜里,为了有钱可以给患病的父母医治。西门广大越发地喜欢这样坚强的女人,只是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财力,家道败落了,他没有谋生的技能,读的书再多也不过是在官宦家里做个小吏,每月俸禄也不过是五个银铢,这也许是不错的收入,可是在青楼这种销金窝里,连一点涟漪都激不起来。
老鸨还算不错,开恩让他们见面,让他们缠绵,但事情总是要断绝的,毕竟金莲渐渐成了当红的姑娘。老鸨费尽了唇舌,西门广大只是不听,他仍旧相信自己的恋人,相信他们可以在一起,而金莲,真的没有嫌弃他的意思,只是他们的见面越来越珍贵了。
金莲终于成了怡红院的头牌,这样的身份在低贱的妓女中是很高贵的了,可这样就让老鸨没了选择,她要照顾到达官贵人的心情,终于禁止了西门广大再见金莲。
这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事情,唯一不普通的就是西门广大的执念,老鸨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人,倔强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了。西门广大没有钱给金莲赎身,尤其是现在这种身份的金莲,老鸨的本意也不算坏,只要金莲能卖个好价钱,但绝不是西门广大这样的穷光蛋。
一曲终了,也切断了西门广大的思绪,他擦拭了眼泪,默默看着心爱的女人。女人手抚琴弦,并不抬头,任由青丝滑落脸颊遮住了表情。
西门广大的心就此痛了,他颤了声音,只唤出“金莲”这两个字。
丫鬟阿翠疾步走到女人的身边,低声道:“姑娘,武大人来了。”
女人一愣,抬头看着西门广大,“广大,今夜不能留你了,你回去吧。”
西门广大还想说什么,门外已经有男人豪爽的笑声,“阿莲,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女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
第691章 天驱
自动忽略了外界嘈杂的欲望之声,羽化靠坐在三楼的栏杆上,微微侧了脸。阶梯上有人肆无忌惮地大笑。这人衣饰是东陆贵族的格局,宽袍大袖,配合他高大的身形,的确是有几分威严的。也许他真是一个贵族,那种眼里没人的样子仿佛与生俱来,但羽化在他走近的时候嗅到了铁血的味道。
原来是上过阵杀过人的,羽化暗暗想着,同时为青女莲房里的西门广大担起心来,这个人正在嚷嚷着“阿莲,我给你带礼物来了”,看上去和青女莲也是相熟的。
这个人在羽化的身前停步,细细打量了一下羽化,微微皱眉,不悦地说:“怎么现在这里可以任由杂役停留的么老鸨是怎么办事的”
他身后的老鸨急忙陪上笑脸,“啊呀,武大人真是冤枉我了,这个小哥也是客人,不过现在是准备离开的了,武大人莫怪,莫怪。”说完话,老鸨急忙扯了羽化的衣袖使劲拖。
羽化暗叹自己的秘术还是不到家,这老鸨显然从明月魅惑的秘术中醒了过来,不过羽化没打算走,只是挥了挥手,挣脱了老鸨的拉扯。
“放肆”跟随武大人而来的四名卫士齐声喝骂,青楼之内不好动刀动枪,是以他们虽然佩刀而来,仍旧只是伸手去抓羽化。
今时今日的羽化名副其实是个软柿子,被两人随便一扔就滚出老远去。众人哈哈大笑,状极得意。山羊奥迪跑到羽化身前,冲着那帮人刨蹄子,一副要打架的格局,更是让这些人止不住地狂笑。
房门开启,西门广大正好从屋里走出,正看见羽化摔在一边,他的为人是非常软弱的,此刻居然吼了一声:“你们干什么”说着话跑向羽化。
武大人微微撇嘴,“我道是谁,原来是西门,可有阵子没见了,怎么今天有钱来看阿莲了”
西门广大一边搀扶羽化,一边说道:“公植你也是将军的身份,怎么好如此对待一个百姓还记得老师当日的教诲么不可恃强凌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