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道而去。
此刻的他,实在是太弱小了,弱小到一点点的气候变化都可能会让他丢了性命。
太阳慢慢沉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放在平时,也许没有什么,但是此刻,却像是不愿去打扰这对可怜的母子。
黑幕降临。
孤坟变得略显冰冷。
柴慕容悠悠地醒了过来,小脸儿依然贴着孤坟,眼中满是迷茫。
过了好半天,他才站起身来。
小小的身影,此时却是带上了一股子倔强地气息。
“妈”小小的柴慕容声音还很稚嫩,却是充满了坚定,“你说过,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下去,而且非常好地活下去。”
泪水再次夺框而出,柴慕容对着孤坟恭敬而又悲伤地鞠了三个躬,留恋地再看了一眼那个他亲手挖出坑,又将母亲埋入的孤坟,随即转过身,大踏步离去,而眼中,却是爆射出滔天的恨意,“柴远山是你害死妈的你不配做一个丈夫你不配做一个父亲你还是去死好了”
今天的夜空没有几颗星星,皆是躲在了大片大片的云彩后面,好像是不忍看到世间即将发生的一幕人伦惨剧。
漆黑,又四处漏风,屋顶也缺了一大块的破旧屋舍之中,柴慕容双手虽然颤抖着,却死死地握着一块刚刚从垃圾桶里翻出的铁片,向着屋内一个沉睡的身影悄然靠近着。
那块铁片,本已锈迹斑斑,却被柴慕容磨得有一处极为锋利,闪动着幽幽寒光。
“如果,你能振作一些,妈又何至于天天被你打得遍体鳞伤,何至于一天打几份工,累到时不时就会吐血,何至于最后积劳成疾而死我们又何至沦落到住在这连狗都懒得来的地方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柴慕容看着躺在那里的身影,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人,心中满是无限地恨意。
他将母亲的死,全都归咎到了他的父亲柴远山身上。
正是那个男人的脆弱,才导致了原本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
他想那个男人死
呼
柴慕容定了定神,却仍是止不住手上的颤抖,却还是毅然决然地将手中那已经被他磨得很是锋利的铁片对准了柴远山的后心,狠狠地扎了过去
画面一转。
明明已经十四岁了,身体却明显比同龄人瘦小许多的柴慕容刚刚放了学,身上还背着沉重又破旧的书包,手里却已经熟练地自那已经被洗得有些褪了色,且打了好多个补丁的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被折得极为整齐的大编织袋,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垃圾桶旁,小小脑袋跟着另一只空着的手一起钻进了垃圾桶内。
不多时,两个矿泉水瓶及一个易拉罐被柴慕容从垃圾桶里翻出,塞进了那比他身体显得还要大一些的大编织袋里。
柴慕容开心地一笑。
往常这个时候,垃圾桶里的东西早就被他的一些同行们拾了去,只给他留下一些边边角角并不容易被寻到的不值钱的东西。
今天,他算是有了一个大收获。
他觉得,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多转几个地方,应该能有着几块钱入账。
记得几年前的那天,他那一“刀”,最终还是因为心里太过紧张,亦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手上颤抖太厉害,扎歪了,扎在了柴远山身下的一层被堆得厚厚的,用来隔绝地面凉气的杂草之中。
当那一刀扎歪之后,他就再也没了再扎一刀的力气,更是没了那股子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
所以,他和他那个极为不负责任,至今还在到处鬼混,时不时被小赌坊的人打得浑身是伤的父亲都还活着。
只是,他依然非常恨他的父亲,恨不得他的父亲早点死。
渐渐地,夜已深,柴慕容虽然很累,肚子里虽然曾经有过一个馒头,如今却也已经空空如野,不时地向他发出抗议,但是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继续在已经变得很是冷清,只余下没有温暖的路灯散发着昏黄冰冷光芒的大街上不断翻找着垃圾箱里的有价值换钱的东西。
不是他不饿,而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现在,他一天只吃两个馒头而已,剩下的钱,全都被他的父亲夺去要么换了酒,要么进了赌坊再也出不来。
他也试过将自己辛辛苦苦赚得钱藏起来,但总是会被他的父亲发现,然后被他的父亲以他极为不孝的名义暴打一顿。
后来,他也学乖了,或者说是学得油滑了,知道将一小部分钱藏起来,然后把剩下的钱,扣出一部分当伙食费,其余的全部给他的父亲。
这样一来,他那个成天喝得烂醉如泥的父亲也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
伙食费,他的父亲倒还没有真个乱花过,可能也是意识到如果连那个也动的话,自己会饿死。
走着走着,柴慕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死死地扣住,心头一惊,便想要逃走,但奈何身子骨太弱,竟是没能动弹一下。
此时,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哟这个小家伙在咱们的地盘上捡垃圾没交保护费不说,现在碰上我们,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想逃走他胆子还真肥啊好像完全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柴慕容听得心里一突。
他知道这一片有四个小混混四处惹是生非,然后到处收保护,若是有人不交,便会被他们捣乱,导致生意做不下去,后来,很无奈的,那些小商小贩们也就认了,定期交上保护费。
柴慕容在观察了一阵子之后,弄清了那四个小混混的行动规律,这才避开他们出没的时间,到大街上捡垃圾的。
他听说过,在这一片,就是捡垃圾也是要交保护费的,不然会被毒打。
本以为自己可以就这么一直做下去,直到学会新的谋生手段,柴慕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今天真是走了大霉运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千钧一发下
他知道,今天若是自己不对那四个小混混有个“交待”,那么就不要想走了。
可是,他现在根本无法做出什么交待。
就在昨天,他刚刚将钱分了大部分给他的父亲,剩余的,先是事先藏起一部分,然后才将当作伙食费的钱放在了那个破旧得有些过分的家里。
而身上仅有的两毛钱,也早就被他在放学没多久后买了馒头,垫了肚子。
他现在身上除了一些可以换些钱的破烂之外,一分钱都没有。
知道跑不了,柴慕容缓缓,而又带着恐惧地转过身,便猛看到四颗染着一头刺眼的黄发的头颅扎进了眼球最深处。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染黄发,已经成了一种时髦。
只不过,当时的那种时髦,反而成了小混混们争相追求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