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喝药了。”
温苏苏从未听过师月尘用这般温柔的声音与人说过话,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看他的表情,他的眼睛里恐怕早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只有如今坐在他面前,那个不会说话不会动,活生生只如同一个人偶的姬柳。温苏苏不知道他的思绪是不是也因为这镜花水月的地方回到了十五年前,但看着那碗致命之物被师月尘喂到了姬柳的嘴边,她还是心中无名火起,扬手将碗甩翻了出去。
“你想要他活,还是要他死”她的言语简练至极,因为原本,她早就已经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空青,有人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若是扰到了师兄,该如何是好”师月尘的目光仍然看着姬柳的方向,碗碎在了他的脚边,他却几乎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将话锋转向了空青的方向,而听到他召唤,空青下意识就想要上前,却在最终还是迟疑了,而也就是在她迟疑的这一瞬间,灵之已经越过她,上前直接面对了师月尘。
“你一直想要我来,如今我来了,之前有些事情,如今也是时候做出个了结了。”灵之如此突然的反应,其实并未出乎温苏苏的意料,对于百药谷那一场血劫受到的伤害最深的并不是她,而是从始至终也未曾说过什么的灵之。他虽然早已习惯将一切都放在心里,却也同样习惯了长久的记忆,那张看似云淡风轻的面孔之下,隐藏的却是一颗分外执着的心,早在和他谈清灵韵之事时温苏苏就已经明白,能被灵之记在心中的人,那么不必多想,必定,将会是一辈子。
只是事情轮到她自己头上,她便不想去评说什么,虽然对于灵之的情绪能够感同身受,但温苏苏此时却恰恰不能由着他随心所欲,她同样不能原谅师月尘,但此时,却偏偏是动他不得。
她跨上一步拦在了灵之和师月尘之间,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将灵之和师月尘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看着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师月尘竟然在突然之间有了这般的反应,温苏苏心下感叹的同时,却也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底气更足,她阻止了灵之未说出口的话,看向师月尘。
“你还想不想让姬柳有机会恢复人身”
“苏苏”师月尘还未回答,先出声的却是灵之,短短两个字,不解,悲愤,哀恸的情绪就已尽在其中,温苏苏深深吸了口气,仍是没勇气回头去承受此时灵之的责问,于是,她只能继续将话说下去。
“回生之术的全篇,如今就在我们手上,寒之炎、炽之雪,你留在百药谷的那些笔记我也都已经读过,对于魔族来说所必须的东西如今我们都有,如果你想要姬柳重获新生,与其你费尽心机的躲在这里同阎王殿与虎谋皮,倒不如来听听我的条件,到时候,何去何从,又究竟该如何取舍,我相信你心里自会有数。”
师月尘终于将手上的东西全部放下,他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似乎回到了多日之前在百药谷与她探讨香术时的模样,“你的条件是什么”
“在恢复姬柳之前,先将我要求的两个魔恢复成人,然后我会将你想要的统统给你。”温苏苏很痛快的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那么你又知不知道,阎王殿所出给我的条件,究竟是什么”师月尘虽然如今心性大变,但他的睿智还是天下少有,在见到冥天之前,温苏苏只从两个人身上尝到过被看穿的感觉,而其中之一,便是师月尘。所以即使他如今已经被逼到无路可对的地步,温苏苏却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她什么都缺,但从来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
所以,她不会亲自来和师月尘玩脑力游戏,语气要步步谨慎的谋一算二,还不如找个和他势均力敌的人,来帮她做这一件事。“我不知道,我也没兴趣知道,当然,我想另外有人,也同样不想知道。”而这个人,毫不意外的就是第二个她一直从未赢过的人,“川芎,何必还继续躲着出来吧。”
“温姑娘,好久不见。”川芎在不骗她时,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微笑之外的表情,所以久而久之温苏苏也就放起来再去猜测他的真实想法,反正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她又何必多费心神想那么多。
“虽是好久不见,但说实话,我并没什么兴趣和你再见,只是如今非常时期,对我而言,你还是十分重要的。”温苏苏说着,目光看向了就站在他身旁的天葵,“天葵师兄的记忆,可是完全恢复了”
“天葵”川芎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温苏苏拦腰截了过去。
“如果他真的恢复了,想来你也不会再浪费这个功夫来特地带着他来见我。也罢,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要天葵完全恢复,其他人也许做不到,但对于掌握了全部药王神篇的人来说,只要通脉、鬼府、回生三技相辅相成,能达到什么效果,想必你不必我再多费口舌,我的条件很简单,如果你想要灵之帮天葵,那么你就要帮我,让师月尘答应我刚刚所提出的条件。”
三四四 玲珑剔透
三四四 玲珑剔透
川芎闻言回头,恰巧与师月尘四目相对,温苏苏在旁观者的位置上看着他们二人,只觉得空气之中似乎就像有无声的火光互相撞击,只是她还未来得及高兴,身后的声音引得她回头,而随后看到的,却只是灵之匆匆而去的一个背影。
“灵之都走了,你许下的诺言,又还能有几分可信”空青许久之后的发言,将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引回了温苏苏身上。
“信不信,由得你们。”温苏苏万年不变的棺材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气定神闲的笑容,就连问出这个问题的空青也同样沉默了下来,毕竟从温苏苏的表情上,她找不到任何选择不信的理由。
温苏苏转身随着灵之先行的方向离开,而不管身后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更不得而知,正有人一直目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