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笑容可掬的老熊。
老熊看着她脸上难掩的僵硬,拍了拍她的头:“怎么跟见了丧门星一样贫僧有那么不招人待见吗”
小宝回过神来,连忙把他让进屋。
老熊打量着她:“我当年就说嘛,这丫头脚那么大,长大了肯定不比谁矮哎,冻死我了,有饺子吗”
小宝:“有是有,但是没包素馅的”
“去你的。”老熊说,“谁吃素馅的那是喂兔子的。”
他大马金刀地坐下来,一口叼起一个,两下吞了,竖起拇指:“唔,猪肉白菜,香”
魏谦凉凉地说:“阿弥陀佛。”
老熊冲他见牙不见眼地笑了笑,然后转向魏之远:“哎,小远,你猜怎么着,我把你的资料和照片传到网上了,前两天真有回音。”
魏之远可有可无地笑了一下。
魏谦却连忙问:“什么怎么回事什么人多大年纪干什么的”
“一个女的,听声音好像是岁数不小了,其他还不知道,刚联系上。”老熊又夹了一个饺子,“丫头,给我倒点醋,有蒜吗”
魏谦:“小宝不给他,赞助你那么多钱就是让你给我一问三不知的吗”
老熊伸长了胳膊拿走了腊八蒜和腊八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同时糟心地看了魏谦一眼,慢腾腾地说:“唉,谦儿,你可真是那什么不急那什么急啊。”
魏谦:“”
老熊伸手在兜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电话号码:“打电话的这个女的姓周,小远,你要愿意,可以去见见她。”
蹭完了年夜饭,老熊告辞离开。
魏谦忙披上了衣服跟了出来:“我送你下去,这几天过年,前边不好打车,我带你去后面那个出口。”
到了楼下,寒风一吹,魏谦就忍不住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手术毕竟伤了元气,这个冬天他怕冷怕得厉害。
老熊:“行了,你快上去吧,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可不敢劳动你这个病号。”
魏谦:“其实我就想问问”
“打电话那个人怎么样是吧”老熊接上他的话茬。
“啊,对,”魏谦爽快地承认了,“要是找了半天找了一帮糟心的亲戚,到时候诚心给自己添堵,就不好玩了。”
“听那个周女士的意思,她好像就是知道点什么,本人并不是直系亲属。不过听说话是挺有修养,也挺知书达理的一个人。”老熊看了他一眼,挤兑说,“我说,找着了你又顾虑那么多,当初还肯铁公鸡拔毛,出那么多钱找,是没地方花来我们寺捐个门槛吧施主。”
“滚。”魏谦往双手中呵了口气,飞快地摩擦着,“其实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事吧,小远总是有点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根没底的感觉,你懂吗这些年大了,好多了,小时候表现得格外明显,好像总担心别人抛弃他似的。”
“没安全感。”老熊说。
魏谦点了个头:“差不多就那意思吧我是觉得,也许他有父有母以后,能好一些。”
老熊看了看他,最后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在凛冽的寒风中伸手拍了拍魏谦的肩膀:“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你啊”
过了破五,魏谦在医院住满了一个月,终于获准出院了。
他第一件事,就是订了机票,跟着魏之远飞到了那位周女士提供的地址。
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约莫有七十来岁,体型却保持得很不错,银丝在后脑勺上高高挽起,身上穿着毛料的长裙,似乎是为了迎接他们,裙子上还搭配了披肩。
这个年纪的老太太,少有像她一样讲究的,无论是举止还是谈吐,她都透出一股被岁月洗练过的优雅。
周老太太取出一个大相册,拿给他们看,翻出一张旧照片,是个男人,模样俊朗,跟魏之远竟然有七八分像,侧脸更是一模一样:“我女儿在网上看见了你的照片,指给我看,说这不是小叶叔叔吗我一看,还真是,对照着你当年走失的时间,就觉得八九不离十了,这才冒昧打了电话。”
魏之远小心地把那张照片抽出来。
“他叫叶殊,以前我们住邻居,我拿他当自己的小兄弟看。”周老太太又翻到了一个女士的照片,“这是他的妻子也就是你妈妈,她叫阮红,曾经是我的学生,毕业留校,做了我的同事,都是很好的人。她有原发性高血压,生你的时候引起了一系列的并发症,产后身体一直不好,不到一年就去世了唉,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那么小的一团,胖乎乎的,可爱极了。”
魏之远轻声问她:“您怎么能确定是我呢”
周老太太说:“你后背,肩胛骨往下一点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疤痕是不是”
魏之远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腰。
“那是你刚会翻身的时候,你爸爸笨手笨脚,一时没看住,让你从床上翻下去撞到了柜子上的尖角上磕出来的疤。”
魏之远背后确实有那么一小块伤疤,已经很不明显了,不仔细摸根本摸不出来。
魏谦皱皱眉:“那他现在”
“也过世啦。”周老太太叹了口气,“他是个气象学家,专门研究内地龙卷风的,你母亲去世以后,他就更醉心于工作,成了个疯子,有一次捕捉龙卷风的过程中,他跑得太近了,被一棵倒下来的大树砸中了车唉。”
周老太太的眼睛里有泪花闪过,她看着魏之远:“当时你家里所有人都忙乱成一团,没人顾得上你,保姆也不知道哪去了,你才两岁多,刚会跌跌撞撞地走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趁着没人注意,不知怎么的就自己跑了出去,等我们这些大人们发现的时候,你就再也找不着了没想到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孩子,你刚才说你现在在干什么”
“做软件。”魏之远说,“主打游戏,也做一些应用的。”
“好,好,好。”周老太太欣慰地拍着他的胳膊,“挺好,挺好的,好好地长大了,好好的做人,挺好,我以后下去,也能让你父母放心了。”
那天下午,周老太太和他们坐了整整一下午,说了魏之远不记得的童年的事,直到保姆走过来催她吃药。
末了,她把他们送到门口,告诉了魏之远他父母的墓地地址。
至此,周老太太才转向魏谦,抓住了他的手。
“谢谢,”她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