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中马上就充满了惊奇与诧异,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对强者的尊敬之色。
然后,他才笼统地说遇上沙暴,那四个手下不幸遇难,我们侥幸才得以身逃。一确认最坏的预测,篝火前的人围顿时变成了一圈无声的塑像,只有风的呜咽、火的狂舞。悲痛的气氛很快如涟漪般扩散开来,在凄清的月色与一片死寂中让人倍感压抑,我旁边叫巴沙的小伙子更是不断地偷偷抹泪。狼头一脸的面无表情,却呆呆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动不动。
谁也没有说话,却一个个缓缓倒在自己的炕头上,睁眼看着头顶璀璨的星空。因为日夜全速疾驰的辛劳,在热炕头上的他们陆续进入了并不甜美的梦乡。静静的夜里,一颗心却绝不平静,特别是目光触及如雪的大漠沙,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不由学着古人抬头望月,低头间心中一阵刺痛。人生最大的不幸莫过于活生生割离心爱的一切,万幸的是我还有盼头,虽路漫漫其修远兮,但一息尚存,吾必上下而求索兮
第二天清晨,经过一夜休养生息的狼头重新变得生龙活虎了,一队人马就向南疾驰而去。还没晌午几个墨西哥仙人掌就横空跃入视线,在这样荒凉单调的背景之中可谓风华绝代、夺目之极虽然一路只有零星点缀的绿色,但再也没有一片死寂的感觉老。第三天,小动物与矮小的植物就多了起来,我们甚至还碰到了几只孤独的野狼。
忽然,远处有光亮一闪,我不由双眼猛睁。水那肯定是个大湖本来没啥感觉的一身尘沙忽如群蚁众蛆乱爬,难受至极要是飞身一个鱼跃斜插入水,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痛快淋漓待会大家畅游大湖,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想想也让人激动不已的
随着距离的拉近,沙山背风面青翠碧绿的成片胡杨林如半面西施般迎面而来,对视觉冲击力可谓震撼人心、摄人魂魄我们驰上一个沙坡,弯弯的湛蓝大湖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那波光粼粼的水面跳跃着万点银光,在沙主导的世界里奇幻灵动。我看着面积巨大的绿洲,不断对比着记忆中的虚景,这次总不会是海市蜃楼了吧
我看到的房子大多比较低矮,但数目众多,大概有几千户吧奇怪的是少了高高耸立的古堡。急遽的蹄声惊动了如盖华荫下悠然自得的羊群,草色青嫩处静如处子的马群不由引颈远眺,色彩鲜艳的服饰在风中变得轻盈而飘摇,喜悦的叫声就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我们很快进入高大的胡杨林,穿梭着往集居处疾驰。还没到三层的大房子前,男女老少就迎着聚了过来,她们诧异地看着我这个陌生人,但更多的却是望向脸色沉重之处的疑色。虽然也不乏年轻貌美的女子,可惜阴盛阳衰,这对刀尖血光中讨生活的沙盗不能不说是一种灾难。
本来在这种最具民族特色的地方作客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但一下子死掉四个精壮汉子,待会还不笼罩在一片悲痛之中才勒马停步,我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却不是我懂得的任何一种语言。回头就见一个满脸疑色的粉衣少女看着巴沙,急切地表达着什么。
巴沙犹豫着刚要开口,面无表情的狼头突然回头,眼一横道:“巴沙,招呼好胡兄弟”然后又朝我一抱拳道:“大哥我先理会些事情,回头再给兄弟接风洗尘”说着就往大房子走去。
首先的自然是去后山的沙湖洗去满身的尘土了,虽然沿途绿树成荫、鲜花吐蕊、蝴蝶纷飞,但我哪有半点心思欣赏目光一接触湛蓝的湖面,胸口的激动就再也难以压抑,不由大叫一声,拔腿狂奔而去。身后立即催命似的响起巴沙的大呼小叫声,诧异回头,只见他慌急得双手交叉在胸前乱摇着。
我马上想到了问题的可能所在,皱眉大大咧咧道:“神仙妖怪”
他听得直皱眉,原来月亮湖还真是神湖,只能在规定的地方取水,除非宗教需要,游泳是绝对禁止的事。唉很多事情一牵涉到宗教就复杂了严重了,特别是愁雾笼罩、悲歌高扬的当儿。可眼睁睁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而不能畅游,这简直是对灵魂赤裸裸的拷打
实际情况还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糟,因为也有一个石头砌成的小池可以泡澡。我顾不得水浅,甚至连腰刀也没解就一个饿虎扑食。“啪”一声巨响,整个身子直接拍打在水面,可我只感觉一种透顶的舒服从接触处瞬间传遍全身每一寸肌肤。双手在池底一撑,头朝下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了,形如一具因腐烂而浮出水面的死尸。
我感觉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佛就溶化在绿水中了幸福在哪里我突然对这个问题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幸福不是在柳荫下,不是在温室里,也不在别有用心的人所描绘的辛勤劳动中,她在微笑的嘴角、她在深情的回眸、她在汪汪一池清水之中她仅是一种自我满足的个体感觉而已
我浑身舒泰地翻转身子,睁开眼睛,望着湖畔芳草萋萋、芦苇丛生、水鸟嬉戏的如画江南风景,感触良多月亮湖这个有若童话中的名字,恰如其分地赋予了大漠腹地这湾湛蓝的生命之水。
煞风景的是背靠沙枣树,对着湖水发愣的巴沙。唉活生生的伙伴转瞬就成永别,任谁都一样悲痛,但作为大漠的铁汉怎么都应该用痛快淋漓的方式发泄出来,烈酒狂醉也好,激情性爱也罢,总之不能用深闺怨妇般的忧伤愁苦
我开导道:“死只是代表又一个轮回的开始,而不是生命的终结”
“轮回”他愕然回首道。
“肉体会生老病死,但灵魂不灭”我露出高深莫测的样子,肃然道:“当肉体死亡,灵魂就会重新入六道轮回,投胎开始另一段生命的历程,就如同这清清湖水,她凭空蒸腾,化为云霞漂移四海,最后又变成空山灵雨重归湖中,周而复始,没有穷尽。”
他露出思考的神色,却开口道:“我们这里一年都难得下几滴雨,但月亮湖无论冬夏都是这样的水位,从来没有丝毫的增减。”
“有这事”我奇道。
刚才只是随便一个比喻,仔细想来这大漠腹地的降雨量与蒸发量相差何止千倍根本不可能维持面积达几平方公里的沙湖。可偌大的月亮湖根本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河流流入,这水我突然记得蒙古西部阿拉善高原的巴丹吉林沙湖也有这样的现象,虽然很多学者对此都有自己不同的观点,但地层断裂猜想无疑是最有想象力的。
我估计这沙漠下面就隐藏着一个巨型的地下水库,而这个地下水库与六百多公里外的石爪山脉积雪之间,又存在着一条巨大的“调水通道”石爪山脉深大断裂。这么长的“调水通道”以及巨型地下水库,那蓄水量会是怎样一个天文数字当然,猜想毕竟只是猜想
“月亮湖的灵魂是湖神,他吐气为水,维持着湖水的平衡。”巴沙露出敬仰的表情,看着微风吹皱的湖面,肃穆道:“在每年的春分与秋分,湖神都会浮出水面享受我们的祭物,这七年一次的大祭也差不多快到了”
尼斯湖湖怪长白山天池怪兽我马上来了兴趣,问道:“是不是远远泛起一层层的涟漪,出现“圆圈”形、“一”字形、“人”字形的波纹,然后浪花一翻,有蛇头似的黑色头颈露出水面”
他惊讶转头道:“你也看到过湖神”
真有这么回事看他表情肯定不是瞎编乱造,但尼斯湖湖怪的造型怎么会与月亮湖的湖神相似西藏纳木错的湖怪其实就是巨大的电鳗,这里所谓的“湖神”又会是什么真有史前蛇颈龙的后裔我突然产生一种下湖一探的强烈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