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微弱的烛光,莫岩看到了这个房间的全貌,血红的墙壁,血红的吊顶,巨大的帘子。地上,血红色的尚未凝固的液体
莫岩俯下身去,用手触碰了一下,发现那全是没有干涸的血液。
难道这里会是黑云城皇宫的囚室么
再一次漫不经心地望去,墙壁上镶嵌着的一扇门“吸引”了他的目光。
门内,好像有种痛苦的气息不断地传出。
“公主”一个声音靠近,莫岩意识到是有人在唤黑晴,但是还没有意识到这是黑晴的屋子。但这时这个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莫岩很快地四下望了一下,隐身到了那道门里。
“公主”一个侍女进来,一眼望去间房间无人。
她又唤了几声,但是房间内无人回答她。她看见了那道门,但是却没有丝毫要靠近的意思。
“公主不在,”她自言自语着,掩上门又离开了。
莫岩在那扇门后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侍女没有在意这道门,但是自己总算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暂时可以安心了。
“哥哥”寂静中,一个很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莫岩猛然回头,但是没有望见人。
“哥”声音再次响起。
莫岩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的靴子上,低头就见脚边一个沾满血污的肢体。
“哥哥,”一张苍白的脸从深埋的黑发中抬起,她双目无神,挪动着身体,渐渐地靠近了莫岩。然后用了些力气,说道:“是你么”
秀凝
莫岩怔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血,刀痕,还有
那双无神的眼睛。
他俯下身去,一把拉住了秀凝的手。秀凝大概从拉着自己的手里感觉到这个人就是莫岩,是自己的哥哥,于是放心地笑了笑:
“你来了。”
“怎么会这样”莫岩吃惊地问道,“你的眼睛,你的伤,黑晴,是黑晴么”
秀凝没有把自己的遭遇告诉自己的哥哥,只是说:“哥哥,你要娶她么”
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是秀凝还是努力想让自己的每一个声音都清楚一些。
莫岩立刻摇头:“这不可能,我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安排,我要带你离开这,我要带你回家去,”就算秀凝什么也没说,但是莫岩觉得自己无论有多么无知,也该猜到了前因后果。说着,他想伸手要去把秀凝抱起来,但是秀凝却开口拦住了他:
“带着我,你是走不掉的,”秀凝说话开始有点哽咽,“我知道,舅舅让你来,赴宴,说要把,要把黑晴嫁给你,其实,其实是为了,我们柳颜城的,水晶,奠基,你是城主,你必须”
“难道我要把你留下来继续让黑晴折磨你么,你让我走,我走得心安么,我是一城之主又怎样,我是你哥哥,在我们家里,我不过是你的哥哥,我”
莫岩想说,这是他做不到的事情,而秀凝也察觉到了哥哥的这层意思,但是在她的心里,她总是觉得哥哥是应该把柳颜城放在第一位的,她不想让自己成为哥哥的累赘。她嘴上喃喃着,说自己不要走,不想走,不能走,但是莫岩无论如何,不想再看到她伤痕累累的躯体,变得更加的惨不忍睹。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他这个做哥哥的,配得上“哥哥”这两个字么这些日子,欧利斯一直在忙着自己重要的事情,虽说和秀凝很久没有见面,但是将来有一天见面的时候,看到秀凝变成了这个样子,问起缘由,自己和黑晴不是一样的角色么
“哥哥,”秀凝忽然间把莫岩的手握得紧了,然后她浑身从头到脚流淌着白色的光。莫岩意识到她这是在使用魔仙之力,大声劝她住手,但是秀凝并没有听哥哥的话。秀凝身体泛出的白光通过莫岩的手,传递到了莫岩的身体里,接着莫岩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他的体型,他的样子,他的服装全都变了,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黑云城侍卫的样子。
“应该,可以了,”秀凝一丝淡淡的笑容挂在唇边,她消耗了太多的魔仙之力,身上的力气所剩无几。莫岩明显能够感觉到秀凝那只握住他自己的手突然间变得汗水涔涔,而且不停地颤抖着。
“哥哥,回去吧,不要管我,今天是黑晴的生日,她应该不会,不要担心我,我会等你或者”
“不行”莫岩声嘶力竭似的命令道,他将身为一城之主的威严,摆在了自己的亲妹妹面前。
如果,奠基没有了,也就没有柳颜城了,难道爸爸妈妈交给你的柳颜城,你就要这样葬送吗秀凝在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却没有力气表示这么激动的语言。
“我的魔仙之力,不够了,你如果不走,过一会儿,你就会”
话没有说完,秀凝渐兮朦胧的意识当中,听到了有推门的声音。这个声音,对她而言,在这短暂的时日里,却是可怕的熟悉。虽然她说自己的魔仙之力不够了,虽然,她知道这样很危险,但是为了能让莫岩能够顺利地逃脱,她还是再一次使用了魔术
黑晴走进房间,一阵风扑面而来,而她低头看到的是口吐鲜血不省人事的秀凝。
空穴难以来风,那阵风就是莫岩在秀凝魔术下的化身。他所化身的风在黑晴推门的那一刻,钻了出去。
尽管莫岩自己并不想这样做,尽管看到秀凝伤痕累累的躯体、苍白的面容和已不再有神的双眼,他有千种万种冲动,要么带秀凝逃离这里,要么就一起等死,但是
有一种责任的理性,在他变成风的那一霎那,终于战胜了他内心深处为秀凝着想的无比感性。
他是柳颜城的城主,十五年前,从临死的父亲手里接过了城主之戒。他的责任,是保护一方城池,保护父母交托给他的一切。
而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的弟妹也在这一切中,只不过,此刻却排在了万千生命之后。
莫岩并不是懊悔,但是内心深处却有一种无法用言语表明的自责。即使知道现在离开黑云城,把秀凝留在这里,秀凝,他的妹妹并不会责怪自己,但是遗憾的就是,自己无法那么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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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黑云城的皇宫后不久,莫岩的姿态就由一阵风恢复了人形。
他逼迫自己快速骑马离开,唯恐慢了一步,被黑云王发觉,只怕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但是黑云王察觉到他走掉是迟早的事情,不知道黑云王在察觉到这件事情之后,秀凝会怎么样,黑晴又会待秀凝如何。莫岩对秀凝的担心不减,但是此时此刻,自己似乎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妹妹,保重。
莫岩在心里默念着,他所能做的,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