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便露出十分感动的神色,连声谦逊,说道:“是的,顾秘书,这位就是范鸿宇同志。”
“您好,顾秘书”
范鸿宇主动和顾秘书打招呼。
顾秘书又连忙与范鸿宇握手,赞叹道:“你好你好,鸿宇同志真是年轻啊。”
这句赞叹很有水准,只说范鸿宇年轻,连“有为”二字都不曾加上,更不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严格来说,只是一句感叹。但在顾秘书嘴里说出来,将他的神态和语气综合在一起,就让人觉得他真是发自内心的夸奖,让人心里十分舒畅,却又不会造成任何的误解。
在大领导身边工作的人,可也不是等闲之辈。
“范鸿宇同志,请吧。中宣部的曹俊明副部长,想要和你谈谈话。”
顾秘书规规矩矩地表明了屋内人的身份以及此番召见的原因,范鸿宇就在心里估摸着,这大概是曹部长的“规矩”根据范鸿宇的推测,曹部长是某位领袖人物的“大秘书”在领袖面前,曹部长应该就是恪守这样的规则,自然会影响到他身边的工作人员。
眼前这位顾秘书,乃是秘书的秘书,听起来有点古怪,但在现实之中,这种情形在所多有。甚至顾秘书平日里可能也还会有自己的秘书,虽然不会用秘书的名义,不过就是那个意思了。
官场上,原本就等级森严。
邱明山的秘书蔡洋,不就是秘书二科的科长,手底下管着一大帮子人呢。
“好,谢谢顾秘书。”
“不客气,请”
顾秘书推开了房门,引领范鸿宇入内。
范鸿宇暗暗吸了口气,镇定一下心神,才缓步走了进去。
要见真章了。
第23章 道路曲折,前途光明
说是贵宾房,其实也很普通,家具都比较陈旧,一些地方都油漆斑驳了,但采光程度不错。
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干部,坐在木制的沙发里,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正在阅读。
“曹副部长,范鸿宇同志到了。”
顾秘书依旧规规矩矩地说道,在曹俊明的官衔之前,加上了那个“副”字。如果是在首都大衙门,平日里说话,估计应该不会如此“刻板”但到了基层,当着基层干部的面,称呼上不能乱。部长和副部长,一字之差,相差很远。
对于真正的高层官场,范鸿宇算是有了第一次直观的认识。
曹俊明缓缓放下报纸,抬头望了范鸿宇一眼,目光炯炯有神,极其锐利。
“曹副部长,您好”
范鸿宇朝曹俊明微微鞠躬,恭谨地说道。
曹俊明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也夹杂着一缕惊诧。
这个年轻人,明知自己的身份,依旧如此镇定自若。
有点意思了。
“你好,请坐吧。”
打量了范鸿宇两眼,曹俊明嘴角那丝笑意隐敛不见,很平静地说道,并未起身和范鸿宇握手。曹俊明的秘书很“亲民”他自己就不见得了,似乎颇为在意官威官体。但范鸿宇却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更加不会因为这个细节,便在心里对曹俊明妄下定论。
到了曹俊明这种身份地位的大人物,有多少东西会在他的外表展现出来呢单从表象就想对这样的大人物做判断,绝对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直对你笑,对你客客气气的,不见得就是好人。
未曾发动侵略战争之前,日本鬼子对谁都鞠躬
“谢谢曹副部长。”
范鸿宇依旧保持着镇定,缓缓在曹俊明斜对面的木沙发上坐了下来,也并未如同许多体制内小说描写的那样,只坐了半边屁股,而是坐得结结实实。当然,身子没有往后靠。这是面对尊长的基本礼节。真要靠在椅子背上,再翘起二郎腿,那不是傲气,是傻气。
曹俊明点了点头。
顾秘书亲自为范鸿宇奉上清茶,退了出去,悄无声息地带上了房门。
曹俊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范鸿宇。
范鸿宇也在打量着曹俊明,眼神略略避开曹俊明的目光,不是害怕,依旧还是礼节所需。
曹俊明应该是四十岁左右,大也大不了几岁。结合脑海里有关曹俊明的基本资料,范鸿宇知道自己这个推测应该是比较接近事实的。如此年轻便身居副部级高位,曹俊明堪称奇才杰出。不过因为大动乱的影响,七十年代末期和八十年代初期,我国曾经出现过“干部荒”一些老干部官复原职,年龄偏大,而且经历过大动乱之后,身体状态普遍不是很好,尽管精神状态良好,但时间长了,就有些力不从心。为了保证干部队伍的高质量延续,中央下定决心要实行干部年轻化,知识化的改革。一大批相对年轻的干部,陆续被提拔到十分重要的领导岗位之上。
四十岁的省委书记都曾出现过。
曹俊明只能算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横向比较,也不是太出格。当然,如果纵向比较,那就十分的出类拔萃了。
“范鸿宇同志,这篇文章,你看过吗”
很快,曹俊明将眼神收了回去,拿起那份报纸,递给范鸿宇,手指在报纸上点了一下。
群众日报时刻警惕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泛滥范鸿宇接过报纸,扫了一眼,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曹副部长,我看过。这是我们彦华地委副书记邱明山同志执笔写的文章,原稿由我誊清。”
“誊清”
曹俊明微微一笑,反问了一句。
“是。由我誊清,由我亲自送到青山日报编辑部。”
范鸿宇脸色不变,依旧以平缓的语气答道。
曹俊明随即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范鸿宇同志,我得到消息说,这篇文章实际上是由你执笔的,邱明山同志的原文,不是这样。你改动了这篇文章,加上了自己的内容,然后继续以邱明山同志的名义,交由青山日报发表。是这么回事吗”
“不是。”
范鸿宇断然否认。
“你确认”
曹俊明紧盯着问道,眼里精光闪烁,凛然有威。
“我确认”
范鸿宇毫不犹豫。
曹俊明又沉吟起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范鸿宇同志,你是党员吗”
“是我是党员”范鸿宇点头答道。
他在学校的时候,就入党了。那个年代,入党的要求远远比后世严格得多。不过范鸿宇就读的是公安学校,学生党员的数量,远比普通高校要多。范鸿宇在学校表现尚可,加上和辅导员关系处得挺不错,便被优先发展成为学生党员。公安学校的学员,不出意外的话,毕业之后,一般都会分配到各地的公安机关。身为专政机关的一员,政治上要求进步,当然是好事,说明立场比较坚定,可以作为后备干部的培养对象。不算预备期,范鸿宇迄今也已经有将近一年的党龄了。
“那好,范鸿宇同志,你必须明白,我现在是代表中宣部正式和你进行组织谈话。你必须如实向组织说清楚这中间的前因后果,不可以有隐瞒,也不可以有编造。我再问你一次,这篇文章,你有没有改动过”
曹俊明十分严肃地问道。
“没有。”
范鸿宇仍然言简意赅地答道,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作为一个老刑警,他很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倘若急着解释,给出许多理由,仓促之下,难免会出现前后矛盾的情况,反倒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