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山峰般巨大的波浪如同高速列车一般,猛扑过来。
彭娜小嘴微张,情不自禁地紧紧抓住了范鸿宇的手臂。
“轰”第一排巨狠狠撞击在防洪堤上,水花飞溅。
彭娜一声惊呼,脑袋往范鸿宇怀里钻,密密麻麻的水珠,如瀑布般溅得人满头满脸。不等人回过神,第二排巨又狠狠撞了上来。
“轰”整个大堤都在隐隐颤抖。
“这就是洪峰吗”
彭娜抬起头来,惊魂未定,颤声问道。
“嗯,看来这次洪峰比前边两次更加厉害不知道桥头的村民都转移了没有”
见了范鸿宇脸上的忧郁之色,彭娜原先坚定无比的信心忽然也动摇起来,面对着大自然的浩瀚之威,彭娜意识到,人力真的会有时而穷。坚守在大堤上的这几百人,在如山般的洪峰面前,确实如同蚂蚁般脆弱。以“血肉长城”抗击洪水,永远只是媒体的宣传口号罢了。
彭娜觉得,自己以后写稿时再用到“血肉长城”这个词语,只怕会产生一定的心理障碍。
洪峰冲击大堤的间歇时期,堤上的突击队员们清醒过来,大声吆喝着,十来人合力,就要将绑扎好的铁排子往水下推。
“等一下”
范鸿宇大喝一声,疾步赶了过去。
突击队员们便齐刷刷地望向县长,等他指示。
“看准管涌的地点再推下去,不要盲目行动。我们的资源很有限”
这些铁排子,是专门用来堵管涌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推进水里,起不到什么作用。
县长指挥若定,队员们顿时心安下来。
大约数十分钟之后,浪头渐渐减弱了几分,水位迅猛上涨。
彭娜这才定下心来,望着脚下打着巨大漩涡,不住旋转的湖水,问道:“洪峰过去了吗”
范鸿宇摇摇头,说道:“这才刚刚开始呢,刚才不过是先头部队,现在该是主力部队上场了。”
“还会有更大的浪”
彭娜吃惊地说道。
感觉上,洪水就在她的脚下,离大堤顶端不过一步之遥。再一个巨打过来,就算冲不垮堤坝,只怕也会将大堤上的人都冲下去。
“大浪不会再有了。”
“那,能守住了”
范鸿宇不由轻轻一笑,说道:“不是这样的,真要发生决堤,不是被大浪冲垮的,是被压垮的。别看湖面上的大浪气势汹汹,其实没有太大的破坏力。真正巨大的力量,在水下。超过两百亿立方的水,该有多大的压力大堤里面要是中空了,泥土被湖水泡软,湖水渐渐渗透进去,土层越来越薄,抵挡不住湖水的压力,就会跨下来。”
彭娜低声叫道:“我明白了,这就像是火山喷发的原理一样。哪个地方地壳最薄,火山就在哪里喷发。”
“对,就是这样周子其怎么还没回来群众还没转移完”
范鸿宇脸上再次露出了焦躁之意。
彭娜便安慰道:“你别担心,群众会撤走的。他们生活在湖边,比我们更加了解洪水的威力,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但愿如此。”
范鸿宇大步向前,检查大堤的管涌情况。在管涌比较明显的堤段,指挥突击队员们将铁排子一个个推下水。水位还在上涨,离大堤顶部越来越近。
到晚上十点,康副书记忽然跑过来,脸色青灰,喘息着,压低声音说道:“范县长,那边可能顶不住了,管涌,管涌已经有水缸那么大”
范鸿宇脸色一变,扭头对彭娜说道:“娜娜,你马上走。老康,我们去那边看看”
随即撩开两条长腿,疾步向那边走去。
彭娜咬咬牙,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数十名突击队员两手空空,望着大堤一侧发呆。所有铁排子都推下了水,但管涌依旧止不住,一股比水缸口还要壮大的水柱,从大堤外侧喷涌而出,管涌口周围的石墙,也不住往外漏水,一条条细纹如同蜘蛛网似的,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老康,你觉得呢”
范鸿宇双眉紧蹙,低声问道。
老康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范县长,所有铁排都用完了我建议,马上撤退。”
“好。”
范鸿宇没有怎么犹豫,微微颔首,随即抬起头来,大声发布命令。
“大堤上所有人员,全部撤退。一个都不许留下来大家有秩序地撤到镇里去,不要乱,不要拥挤,一个接一个走老康,你去前边维持秩序。”
“是。范县长,你和彭记者先走吧,我在这里断后。陆书记说过,一定要确保你的安全。”
康副书记很诚恳地说道。
“少废话,快走,马上执行命令。”
范鸿宇一声低吼,语气变得极其严厉。
当此之时,他没有时间来讲客气了。
康副书记吓得缩了缩脖子,一声不吭,开始组织大堤上的突击队员们撤退。少数性格倔强的年轻人还不肯走,向范鸿宇请求说,再拼一下,实在顶不住再撤退。
这许多天,他们吃住都在大堤上,不要说对这段大堤有感情,起码也耗费了无数的心血。现在范鸿宇下令撤退,所有心血,毁于一旦,实在有些不甘心啊。
范鸿宇毫不犹豫地否了,强制命令他们马上离开大堤。
彭娜紧紧跟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范鸿宇也不再催她。
彭娜对他的情意,他如何感受不到在这种时刻,就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好了。有个时候,和女孩子讲道理是没用的,和陷入单恋中的女孩子讲道理,更加没用。
对于范鸿宇而言,那是一个全然未知的世界。
就在一起同进共退吧。
突击队员们有条不紊往大堤下撤退,范鸿宇目送他们离去,大堤上人越来越少,范鸿宇暗暗舒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只觉得脚下猛地一抖,范鸿宇立即低头往下看,只见坚硬的水泥路面,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渐渐向远处蔓延。范鸿宇尽管没有湖区工作经验,却也立即意识到,这是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