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佑沉默,祁家早过了需要人同情的时候。他也知道眼前这个老人并不是在同情。
“我一看到你便认出来了,十年前我去过京城,去看你祖父的时候你正好在,你祖父让你和我见礼,你面无表情的行了一礼便借口离开了,现在也不过比那时候多了撇小胡子,我当时只觉得你这个小辈太没礼貌,看在你祖父面子上却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后来和他喝酒时才从他那里知道一些你的事,当时我就觉着你会有出息,能把祁家撑起来。只是对你来说,你的人生未免太过残酷了些,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祁佑吧,你也别怨你祖父,他未尝就不心疼你,只是做为一个大家族的族长,他要考虑的太多了。”
说到这里,老人看了正给祁佑倒茶的男装丽人一眼,“这次见着你,倒是觉得你柔和了些,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样都很好,你祖父心里多少也能松快些,不再那么愧疚。”
祁佑眼神柔和的看着低垂着眉眼,再不复刚才跳脱的如初,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其中的感情。
老人千帆过尽,自是看得分明。
朝中的动向他一直都很清楚,祁家也一直在他的关注中,祁佑初成婚时还担心祁家会因为一个武林盟主之女的嫁入而变得更加坚难。
现在看来,情况倒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手段很有,眼色也很有,胆色更是不差。
一道圣旨能娶来一个这样的夫人,祁家这次倒是赚了。
“前不久我收到消息说太子去了兖州,你随行,你突然前来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若是不方便就不说,若是需要帮助,虽说我现在只是个安乐翁,在越县这地头却也不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华如初忍不住抬眼看了老人一眼,朝中的人大都精于避开麻烦赚取利益,这样上赶着来提供帮助的,这还是头一份。
他和祁老太爷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祁佑曲指轻击着大腿,思量其中的利弊。
华老虽说致仕时只是官居三品,远远比不得当年的祖父荣光,可是第二代中,华老四子有两子为官,大儿子华翎位列三品朝官,在一众三品官中算是年轻的,三儿子华羽在外任官,虽说只是官居五品,却很有些手段,再说朝中有个嫡亲兄长相助,就是有一点功劳别人也休想抹了去。
以后的升迁自是不会弱。
华翎一直是中立派,从不参于两派相争,极得皇上看重。
看现在华老的口气,仿佛和祖父极熟,为何从未听祖父提起过
若是能把华家争取过来
现在机会到了眼前,不管祖父是因着什么原因,他都不想错过。
“华老可知,这一次若不是内子相助,太子和我都极有可能死在这青州”
华老脸皮猛的一抽,“现在太子呢你们把他藏在何处”
“华老应该知道,内子来自武林,身手也算不弱,借重了武林中的一些关系才险险将人保住,不过代价也不弱,内子和我都受了伤,护卫只剩四个囫囵的,太子走了另一条路被护送回朝,我和内子做为诱饵走另一路,华老放心,我们会来此地自是已经没有尾巴了。”
华老大大松了口气,端起茶杯连连喝茶压惊,若是太子死在青州,牵连就大了,就算与华家无干,圣上也不见得就不会迁怒。
“你们伤得可重看了大夫吗”
“伤口都处理过了,只是不能骑马。”祁佑顿了顿,看了如初一眼,道:“说出也巧,内子也姓华。”
“哦”华老看向华如初,不再如先前那般老顽童,笑起来倒带出几丝慈祥之色,“真是巧,华姓人不多,指不定我们多少年前还是一家子。”
华如初把竹杯推过去,“所以敬您杯茶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不吃亏的丫头,喝了这杯茶你是不是就会说我给个见面礼也是应该的了”
“您要是给,我必然是万分恭敬的收下,长者赐,不敢辞嘛”
“这伶牙利齿的,祁佑小子,你受得了”
“小子喜欢得紧。”
这般坦言,不光是华老愣住了,就连华如初都没想到,愕然抬头看他,这人,还要脸不要了
祁佑温柔的对上她的眼神,执壶给她倒了杯茶。
“好好好,能遇着一个知心人,你比大多数人都有福气,别辜负了这等福气才好。”
最后,话题还是转回到太子遇刺这事上。
“祁佑,你老实告诉我,太子和二皇子之争已经到了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了吗圣上现在春秋鼎盛,就算事成了也会失了圣心,二皇子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这一切都需建立在圣上春秋鼎盛上。”
华如初下意识的四处打望,妙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回头看了云书一眼,云书会意,领着红香去门外守着。
华老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他已经被祁佑话里的意思吓坏了,“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圣上的身体,出了问题”
祁佑不答,只是道:“圣上再春秋鼎盛,也五十了。”
就算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华老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若是皇上真的身体有碍
那就怪不得二皇子会那么不顾一切了。
“现在事情没成,你们可有了章程”
“天家的事自然是天家的人解决。”
华老点头,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如今的局势,心里有了决议。
“我回去收拾一下,你们把我带太原去”
“爹”正好此时门被人推开,门口站了一挂人。
云书和红香在众人身后告罪,“小的没能看住门,请公子恕罪。”
华如初自然知道她们是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才没有多拦,不然他们哪能轻松破门。
不过此时,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看向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