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曹终于到了,众人皆起身,甩袖子拜年地,拱手的,行什么礼的都有。
伊都立脸上添了几分欢喜,忙招呼小二过来,预备开席。
曹见众人都到了,带了几分羞愧,抱拳冲众人赔了个不是,道:“家事俗事缠身,耽搁了,实对不住各位大人。”
众人陪着笑,口里道“大人客气了”
王景曾跟着众人起身,迎接曹,心里却是带着几分不情愿。
唐执雨笑着,没有应声。只有伊都立同曹最为熟稔。笑着对曹道:“大人,可不能空口白牙地赔不是。罚酒三杯是少不得的,还要”
说到这里,他正好看到酒楼大堂上拱着的财神像前的供品饽饽,便道:“还要拿出些实在东西来让大家沾沾过年的喜气才好。稻香村的饽饽,每人五斤,大家伙说可好啊”
最后一句话,他却是冲着堂上同僚问道。
京官穷,低品级地京官更穷。
低品级、又是清水衙门的京官,收入少。开销大,又没有什么“冰敬”、“炭敬”这些东西,有些还不若寻常百姓殷实。
对于稻香村地点心,有些人还真是只有听闻,未曾吃过。
听了伊都立地话,自是有不少人凑趣,就听到一片应和声。
晓得几位主官都不是刻薄的。还有人笑着问道:“换了元宵或者盒子菜成不正好元宵节应景煮汤圆、吃肉啊”不管是稻香村的饽饽,还是肉铺的盒子菜,都要初六才开市。在家里留上几日。刚好能过个好节。
伊都立笑着望向曹,道:“哈哈,既如此,大家就多敬咱们曹大人几句,不成也就成了”
曹自是无话说,笑着冲众人点点头,道:“元宵有,盒子菜也有。虽说我想要聊表心意,但要是冒失失地到显得小瞧了各位。这样,我想个法子。看看能不能从衙门帐上找些福利银子出来。衙门里一份,我个人敬送一份,只是十五前衙门还没开印,到时候是送到诸位大人宅上,还是大家往衙门里自取,这个还请诸位大人自便。”
众人闻言,一片叫好声。
只有王景曾在旁。颇有受到冷落的感觉。心里不是个滋味儿。他听着“稻香村”煞是耳熟,想着好像是曹郡主夫人的产业。皱眉就不禁皱起。
其他的官员,原本还有端着架子,不愿受长官礼地。如今听了这番安排,也觉得里子面子都有了,脸上也添了几分真心欢喜。
热热闹闹中,太仆寺衙门地元旦宴席开始了
上,笑吟吟地看着曹颂。伊尔根觉罗氏道了几句家常,随后问起静惠地近况来。
初六虽说是出嫁女回门地日子,但是静惠是新媳妇,正是在婆家立规矩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也不好说使人去接外甥女儿。
不过,话说回来,静惠是腊月十六出阁的,到了正月初三,是“双九”,到正月十六是住“对月”。
这样一算,就算初六那天不能接,也不过是迟个几日,伊尔根觉罗虽说想外甥女,但是想到此处,心里也就不急了。
“姑爷,刚可好是过了元宵节,就是你们住对月的日子,到时候使人去接静惠回来可好除了这边府里,方家胡同老太太怎么也要回去看看。老人家毕竟八十来岁了,惦记孙女呢。”伊尔根觉罗氏说道。
曹颂听说是正月十六,想起大伯所过的正月十五后分家的事
犹豫了一下,他抬头道:“岳父,岳母,正月十六怕是不行,住对月地日子要往后推些时候了。”
伊尔根觉罗氏闻言诧异,带着几分不解道:“为何要推后你们府上又不是就静惠一个媳妇,忙得走不开。”
曹颂没有回到伊尔根觉罗氏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岳父,岳母,过了元宵节,我们家分家,到时候忙活活的,怕是一时顾不上住对月,所以小婿说看能否延迟些。伊尔根觉罗氏已经是愣住了,傅鼐也是满面惊诧,半晌方问道:“这叫什么话是说地分家么”
曹颂挤出笑模样来,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
傅鼐抓着椅子把手,眉头皱起,问道:“怎么好生生地闹起分家来可是你们兄弟有什么淘气的地方,惹恼了你大伯还是还是你大伯想要省心,借口你们兄弟成亲了,提出分家”
曹颂听着前面,还琢磨是不是该点头。
待听到后边,牵扯到曹寅身上,他忙使劲地摆摆手,道:“岳父切莫误会,是小婿提及分家的。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我已经二十一了,总不好这样靠着大伯过一辈子。”
傅鼐听到这里,神情稍稍平复下来,摇了摇头,道:“话说的没错,只是太鲁莽了些。京城不比江宁,水深着呢,你冒冒然分家出来做家主,掌握不好分寸,轻则是破财免灾,重则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过。”
说到这里,他看着曹颂道:“正好我明儿要过你们家去,要不我同你大伯说说,将分家的事儿缓缓再说。总要等你两个小兄弟都成亲了再说,才更妥当些。”
曹颂见傅鼐自说自话,忙起身道:“谢过岳父操心,只是到底是小婿家事,总不好太劳动岳父。小婿再三央求后,大伯已经点头,还提过要请岳父同小婿的舅舅为中人。小婿没别的求地,只求岳父为中人见证时,帮着分个公平才好。”
“公平”傅鼐喃喃道,脸上现出古怪来:“不能啊,你大伯不是那种人啊,哪儿会亏待你们兄弟几个”
曹颂使劲地摇摇头,道:“岳父误会了,小婿不是怕大伯亏待,而是怕大伯因怜悯我们兄弟,偏心向着我们。这些年,本就已经受大伯照看量多,怎么能厚着面皮在多占什么”
听了曹颂这番话,傅鼐不觉有些动容,对曹颂点了点头,道:“不贪钱财,晓得感恩,静惠没有嫁错人”
第十卷 游龙舞 第五百一章 分产上
城南,松树胡同,程宅,西侧院。
韩江氏坐在窗前,左手捧着账册,右手抚着算盘,飞快地算着。她穿着青色洋鼠皮的褂子,头发盘了发髻,上面只别了一只青玉簪子,看着甚是素淡。
若不是乌鸦鸦的浓发下,露出一张粉面与雪白的脖颈,但看这身打扮,实瞧不出是个妙龄女子。
她的神色郑重,扫一眼左手的帐幕,右手的手指已经在动了。
满屋子静寂,就听到“啪啦”、“啪啦”的算盘珠子响。
在“啪啦”声中,窗外的天色渐渐地幽暗下来。
韩江氏浑然未来觉,还是全神贯注地算账。
她的贴身丫鬟小喜、小福联袂走了进了,见自家小姐如此,只能彼此无奈地对视一眼。
小喜快走两步,将方桌上摆放的琉璃盏灯罩取下,点了火镰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