颙都顾及不到。
现下。他在扬州逗留数日,船队也修检好了,今日就要扬帆启程,顺长江而下。
扬州码头上,望着岸边的大船,又看看程梦星,程梦昆不由觉得头疼。
这个堂弟。还真是任性中了进士,入了翰林,说弃了弃了,丁忧后就不再出仕。如今。许是在扬州待腻了。见曹颙要去广州,不知怎么又想起厚颜相随。
“星弟。侄女已经十六,前两年是孝中耽搁了。这两年你这做父亲的又不着急,难道还要一直耽搁下去”程梦昆不死心,压低了音量劝道:“广州千里迢迢,你这一去,最少半年,这一年又过去了。”
“堂兄。我只有这一儿一女,实舍不得鹤儿早嫁。再留一年,明年说亲,后年十八出阁也不算迟。”说到这里,程梦星做了个长揖,道:“家中之事,弟就尽托堂兄了。”
程梦昆劝不动他,只能叹气,摆了摆手,道:“随你吧,随你。”
程梦星毕竟是策园家主,子鹤子修姐弟。都到码头送行。
程梦星同堂兄说完,少不得对女儿交代几句,好生侍奉姑太太,打理家务;而后,又对儿子说了几句勤勉读书的话。
子鹤领着弟弟乖巧应下,眼角看到不远处同堂伯寒暄的曹颙,心中想起那日在丹桂院上房里间所听见的。
抚养她数年,向来最为她依赖敬重的姑太太。竟然有那不堪的身世。
这世界。并不像戏文中说的那么美好。
她自己心中,也说不清是该鄙视姑太太。还是该可恰姑太太。
在曹颙走后,姑太太进里屋,看到手足无措的她时,并没有意外震惊之色。
子鹤的慌乱也渐渐平息,看着姑太太平静无波的眼眸,她明白了,姑太太从头到尾都记得自己在里屋。
见她半晌不说话,程氏露出几分苦笑,低头道:“我这半生如此污秽不堪,本就不该听了你祖母的话,重回程家
子鹤到底心肠软,忙道:“姑太太本是程家女,回到程家有何不对况且祖母故去后,我同弟弟全赖姑太太照看。”
“这些污秽之事,本不该让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听见。只是你同我一样。少小失母,失于亲长教导。你要记的。世道艰难,女子尤苦,半步也错不得。我这半生坎坷,有子不能认,有家归不得,皆是少时一念之差。”程氏叹了口气,道。
这毕竟是长辈之事,不管子鹤如何想,也不好开其评述,只能缄默。
就听程氏幽幽道:“你祖母故去前,曾令你父为我在程家墓地外置办坟茔地。我劝了两遭,都没有拦下你父亲。你父亲如此,不过是以为我无子的缘故。同为女子,这些事,我能告诉你,却无颜告诉你父亲。如今。你晓得这些。等我百年后再与你父亲说之吧。”
子鹤抬起头来,鬼使神差地问道:“姑太太”您想要葬入曹家”
“哈哈”听了这话,程氏不禁笑出声来。表情却是比哭还难看:“葬入曹斜我这失德失贞之身,有何颜面去见先人”我死后,火葬,骨灰直接洒在江宁清凉山,让佛祖超度我这有罪之人,”
第十二卷 奉天运 第八百六十四章 “家规”
曹頫千里迢沼从京城过来。孙文成少不得带着次子、二孙用心款待。
曹頫原是怕姐姐同外甥受欺负。见大家看着都好,也就跟着嘻嘻哈啥的,过场上半点礼数不亏。
不管如何。他是代表曹家来的,其中关系到曹家同哥哥们的脸面,即便心中对孙家的装腔作势厌恶,面上还是一家亲的模样。
这日。却是恼了。
孙文成几个小的庶子,年岁同孙礼差不多。他们虽然不敢找孙礼的茬,见面了不过阴阳怪气两句,却是看着孙初眼红,那眼神就跟要吃人。
孙初生母是曹颖的丫头,曹颖又留着这个庶子在身边,自然不会亏待。一应吃穿用度,都同孙礼一样。
孙初也是乖巧,对嫡母又敬又爱,整日跟在嫡兄身后,跟个小小尾巴。
孙文成本就节俭,安氏又不是大度的,孙家这几个庶子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虽不像寻常百姓家那般艰难,但是也比不得孙礼、孙初兄弟两个。
同样是孙子。孙礼是安氏的命根子,疼的跟什么似的;对于孙初,安氏却是掐着眼睛不待见。
等到曹頫过来,孙文成已经让安氏预备了不少要带往京城的东西。媳妇的,三个孙子孙女的,曹家姻亲的。
孙文成几个姨娘听说了,少不得跟着泛酸。几个庶子也就越发不待见孙初。
按照身份。他们比孙初辈分高,生母也体面些,都没有那般待遇。
曹頫在杭州逗留几日,同姐姐商议后,定好了近日返程。
这几个庶子,就寻了空,在孙礼不在的时候。将孙初截住。却是耍奸,拳脚都往孙初身上招呼,不打脸。
孙初被狠狠揍了一顿,脸上却看不出什么。
孙初时候也被父亲揍过的,唬得也直晓得哭,不敢去找嫡母告状。毕竟。这几个打他的,都是他的“叔叔”
孙礼从母亲处回来,不见弟弟来寻自己。就找到弟弟房里,发现小小家伙正趴在炮上“呜呜”哭着。
负责照看孙初的于悔搪,站在炕边,面色为难地瞅着。
“二弟怎么了”孙礼见了,皱眉问道。
于嬷嬷搓着手,不知该如何回答。孙初脸上没挨打,但是衣服上皱皱巴巴的。也瞧出不对。她本想要去回曹颖,对孙初拦下。
“大少爷。二少爷方才去寻大少爷,回来就开始哭。”于嬷嬷回道:“老奴问了两遭,二少爷也不肯说”不是老奴多嘴,这边几位小爷,好像有些不待见二少爷,”
于嬷嬷不是孙家奴才,是曹颖的陪嫁婆子。
她晓得因别居的缘故,安氏如今正挑曹颖的不是,但是见孙礼带着怒气,也没敢隐瞒。
孙初这边。见哥哥来了,坐起身来,抽抽搭搭的停了眼泪,用袖子抹了把眼睛。哽咽着说道:“大哥我没事儿。咱们何时回京啊,我想”我想姐姐同姨娘了”
孙礼见他手腕青紫,上前卷其他袖子一看,里面前是淤青。
“疼”,疼,”孙初碰触之下,小脸苦成一团。
于嬷嬷唬了一跳,她原以为不过是说话吃啮两句,推搡两下,没想到身上挨了打。
孙礼见状。已经红了眼,对于嬷嬷吩咐道:“将二少爷衣服撩起了”
于嬷嬷心里也害怕,不敢担干系,听了孙礼的话,撩起孙初的衣襟,露出个遍布青斑的肚皮;再看裤子膝盖处。已经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