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所有的犯人都拿着碗早早地站在院子里翘首以盼。尤其是医院那些各个科室的犯人,手里拿着比一般人大出很多的碗,眼睛还不住地往伙房方向瞅着,当时我和大熊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吃个肉有必要拿那么大的碗吗简直像是个盆子监狱给你一顿肉,能有多少看他们这架势,好像要几个人分食一头猪似的。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我们想错了人家拿的这个东西不是大了,而是小了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望穿秋水的时候,随着一阵肉香飘过,伙房的饭出来了那些人都一窝蜂的跑向伙房的围栏边上,隔着钢筋将自己的手里的碗塞过去,伙房的人也不拒绝,接过碗,很有默契地往里面,满满的盛上更有甚者,很迅速地将打到的肉跑步端回去,誊空碗,又跑来搞第二下。好些人一边往出来挤,还一边舔着自己手上的油,生怕浪费一点。那动作要多丑陋有多丑陋。wxg点
看着这些平时一个个穿着白大褂,坐堂问诊的人,这一刻都原形毕露,我和大雄都呆了
我问大雄:“你说为啥伙房的人要给他们肉呢”
大雄还没有回答,旁边就传来一个声音:“我告诉你为什么。”
我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人是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正在记忆里搜寻,他忽然笑着说:“怎么记不起来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可是说过你是人中龙凤的哟”
哦我一下子想了起来,是他我也回以一个笑容道:“是你啊没记错的话,你是叫高飞吧”
他哈哈一笑:“是啊看来你还是把我记住了,真的是深感荣幸。”
这句玩笑话一下子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奇怪地问道:“你不是教室中队的组长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虽然知道你混得好,但是现在吃过饭时间,饭前每个中队都要点名的,你就不怕政府发现你不在”
高飞摇摇头:“哥们,你说的那都是老黄历了,我在监狱搬迁之前,就已经调到医务所了,到省上那个监狱医院去培训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刚刚回来。”
我心里暗道:“这是强人啊以前呆的地方就算够好的了,居然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现在居然调到医院来了,真的是应了那句话,人生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碳。”
高飞拒绝了我递给他的香烟:“我不抽烟,不要客气。”
我自己点上,然后问道:“你刚才说,你告诉我为什么,那麻烦您跟我说说,伙房那些人为什么要给医院的人另外打肉难道是政府指示的”
高飞很奇怪地看了我两眼,好像很诧异我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估计他看我不是存心戏耍他,这才左右看看,大家的心思都在肉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接着他上前一步,在我耳边淡淡地说了一句:“原因很简单,人活在世上,谁还敢保证自己没有个头疼脑热的,今天不给公家肉,没什么,明天到医院来看病,有人就会不给你药那身体可是自己的。”
高飞的话说的很是轻描淡写,但是却听得我心头一惊这他妈还有王法吗我怔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不是说救死扶伤,白衣天使吗这么能这样。”
高飞听了我的话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就好像是听到什么特别搞笑得事儿一样,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又不好问,尴尬极了。
好半天高飞才止住笑意,拍拍我的肩说:“哥们果然是刚来不久啊还很天真。现在什么年代,21世纪你说的那一套,没有几个人会记得。外面的医院现在搞得都和商场一样,人们都把医务工作者称为白衣杀手,里面的就更不用说了,说好听一点,是有一技之长的犯人大夫,说不好听点就是一伙白衣魔鬼”
大雄侧着耳朵听了了半天,才时恨恨地骂了一句:“操人真的是不能有一点权利,监狱看病还要讲关系,说出去,会有人信吗”说完这句话,他就屁颠屁颠的跑去分肉了。
我没有管大雄说什么,只是看了高飞几眼,心里兀自就有了几分好感,生出亲近结交之意。一个能这样直面自身丑恶的现在不多了,所以,我判定这哥们人品不错。
就在我准备和高飞再交谈几句的时候,忽然听见大雄的喊声。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闻声望去,只见大雄正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脚旁边就是我和大熊的碗。
我赶紧向高飞点点头,几步抢了过去。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负责分发发菜的人,将我和大雄两个人的本分克扣了一半,仅仅只剩下了一份。说是让我们两个人吃一份就行了他说他留出来的肉,是给病号的。让我们发扬风格
其实我们都知道,他这是自己留着了。
但是,显然他想错了先不说我了,大雄可是一个一丁点亏都不吃的人,别人这样对他,不是存心给自己找麻烦吗
“你他妈什么意思”大雄怒气冲冲地问。
“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理解能力有问题吗”对方也是针尖对麦芒,态度极其嚣张。
就在大雄即即将爆发的时候,高飞用胳膊碰了碰我:“听我的,去劝劝。不然没有好处,有可能他要吃亏”
我没有问为什么,就是没来由的相信他,正准备上前劝阻,但是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大雄盛怒之下,行将出手
这只是一件小事,而且很上不了台面,我心里也不愿意大雄为了一口肉和别人发生冲突,说出去就连我都会不好意思,再加上高飞又让我劝住他,所以我正打算上前制止,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大雄估计是内心长期以来一直很压抑,所以双目圆睁,脖子上青筋暴露,眼看就要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蹲在地上吃饭的几个犯人,哗啦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挡在了大雄的身前,那几个人我都认识,也和我们一样,是到医院来做陪护的人,但是听说都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了,医院的人戏称这部分人为职业陪护。
中午我们还在一起聊过,氛围很好,抽了我和大熊不少烟,一个个胸脯拍的震天响,让我们在医院有什么事儿就找他们。
可是现在,他们却围在了大雄的身边,个个眼露凶光。让我不禁怀疑中午和我们谈笑风生称兄道弟的人和现在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的人是不是同一伙人。
大雄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显得更加生气了。低吼一声,就向上扑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混过的人就是这个样子,已经骑虎难下了,为了面子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先不管打得过打不过,最起码不能跌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