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一堆表面不会腐烂的肉,实则内心已经渐渐腐朽
我很久之后才出了院,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
现在还有联系的狱友,回忆起当年的情景,都无不感慨的说,我那个时候简直是变了一个人,以后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回到中队,继续着以往的生活,但是我的心态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以开始变得有点让人不可思议起来,做事全凭自己一时好恶。用麦虎的话说,根本不晓得自律。
我开始变得喜欢享受起来,那段时间,我先是自己购买了小型dvd,电视机,又买了s2游戏机,紧接着,我又换了一个新手机。整天沉溺于玩耍享受之中,我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生不如死,只有靠这些东西来麻木自己。
而生产上的事,我开始变得漠不关心,经常和人发生矛盾,百货工作中也是态度十分恶劣,不过那个时候麦虎感觉到了什么,所以表现出了很大的宽容,不但没有责骂我,反而暗中替我擦了不少屁股。
这个时候已经是年底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慢慢的到了大家的日程当中,那就是年终评审
前面说过,所谓的年终评审其似乎就是个总结,那都是样子活儿。大家最关心的是自己年终能不能评上奖励而这些奖励当中的最重要的,就是改造积极分子
以前在老监狱的时候,我们只有50多个人,按照监狱的规定,10的评选比例就是6个人,那个时候队上就只有6个管事犯,一人一个刚好均分,其他人知道自己没戏,所以也就不打主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今年搬迁,队上押犯人数飙升至240人,一下子多出来15个名额,这就不由的有些人不动心了。
那段时间,表面看来,大家都相安无事,但是我知道,实则暗流涌动,大家都睁大眼睛盘算自己的资格成绩,盯着别人的举动,就盼着别人出点事,自己好趁机而入。
就在这个时候,麦虎告诉我,张义马上要回来了
当麦虎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丝毫没有觉得吃惊,因为张义的这件事从最开始就注定是一件不了了之的事。只要他坚守防线,不被调查的人突破,那么他就会安然无恙,回来只是迟早的事儿。
再说那个时候我也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这事儿,因为陈怡的死带给我的创伤真的不是一点点的时间就能够抚平的,加之那段时间我有我自己的事儿,那就是我要争取一个改造积极分子
要是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有没有这个积极分子对我来说都是浮云,根本无所谓,陈怡现在都不在了,我就算是减再多的刑期,出去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我这样想,别人可不这样想,我的父母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年底监狱有这样一个评选活动,非要追着我问我究竟有没有希望我想父亲为了我的事儿,曾经跟指导员低三下四过,就决定,一定要弄个改造积极分子好让他老怀宽慰。
另外麦虎对这件事也格外关注,他跟我讲,无论使用什么方法,都一定要把积极分子争取到手,这不仅仅是一个地位的认可,对于第二年进积委会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他的意思还是当初的目标,最终取代叶道林,将我们的势力突破这个冰角。
所以这就成为了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我真得很不喜欢被人强迫去做一件事,但是命运就像列车,方向盘并不在你的手里,而你也不是卖票的人
要说按照我现在在分监区担任的劳动岗位和职务,得到一个改造积极分子的名额,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思来想去,依然觉得还是不保险,原因很简单,改造积极分子的评选,流程比较繁琐
根据规定,改造积极分子的评选有两个硬件,第一要全年的计分考核800分以上,第二就是要没有一次性扣5分以上的处罚。积委会先是把所有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全部拿出来公开进行民主评议,其实那都是做样子的。接着把民主评议的结果报各个管组干部,然后管组干部再把自己心目中的人拿出来到专题队务会议上研究,最终由指导员和队长拍板而且这两个领导有一票否决的权利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根本不担心民主评议和管组干部两个环节,我坚信王高峰会把我的名字报到会议上研究的,因为所有的关系都没有行贿受贿的关系的那么硬他拿了我的钱,就要替我办事
我不是那种临急抱佛脚的人,自从我和王高峰建立关系之后,好处还真的没有少给他
我现在只担心指导员那里,我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从我从号舍来到车间之后,指导员对我的态度好像就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为此我很担心,因为后来我忽然想到,指导员会不会误以为我不满意他对我的安排,所以通过麦虎又找了队长的关系,所以才升的这样快
我这个担心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因为有一次我曾经听王高峰跟我说过,对于任命我当组长这件事儿,队长什么都没有说,反倒是指导员嘀咕了一句:“一个新犯人,升的也太快了吧”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真得很不保险,到最后我一咬牙为了这事儿,我再去找指导员
但是指导员的答复,却真真切切的让我大吃了一惊
我记得我一连等了好几天才等到指导员上班,到了晚上我找了一个机会,趁他一个人在的时候,我溜进了办公室
指导员见了我,并没有显得很意外,他的笑容好像是再跟我说,他早就料到我会来找他一样。
我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这事儿实在是不好说,我要开门见山直接说是为了改造积极分子的事儿去找他的,会让人有这么长时间不来汇报联络,一有事才想起他的感觉。可是要让我说些撇清和表白的话,我还是觉得有些恶心,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他先开口,才打消的了我的窘境。
“没有想好说啥,就跑来找我是不是有些莽撞啊”指导员笑嘻嘻的说,笑容里看不出一点心思。
“我我就是想来跟您汇报一下我的思想。”我结结巴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