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过”他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去,“
41、十五 殊途下
只是,我脑子不好使,不知那些人体穴位的分布,如今还记得几成。”
“无妨。”冷汐昀虚弱地抬起头来,将手掌轻轻按上他的手背,微笑问道,“百会穴,总是知道吧”
“知道,在这里。”禁凌雪点头答应着,旋将手轻轻按上了她的顶心。
冷汐昀点了一下头,即又叹了口气,轻声嘱咐道:“那么,你现在凝聚心神,尝试着吐纳运功,将真气渡入我的百会穴吧。”
禁凌雪点了点头,重新抬起手掌,将掌心抚上冷汐昀头顶的百会穴,却依旧有些紧张,踌躇道:“只是这样真的可以吗我从未尝试过帮人疗伤,但我见封大哥以前为姐姐”
“你相信我便是。”冷汐昀淡淡交待这了一句,便不再多解释一个字,沉色阖上了双眼。
禁凌雪迟疑了一下,终于依法照做。
幽林深处,轻云蔽月,风声呼啸过耳,林海间暗翳婆娑。
作者有话要说:又七天没更了,抱歉了读者们。含紫现实中在打官司如今不想再追究下去、舍本逐末了。
42
42、十六 风起上
此夜,禁凌叶孤身离开了驿馆,在通向封丞史府的玄武大街上徐步缓行。
这里的一景一物,都与当年依稀相似。甚至连同那些飘进绸伞下的飞雪的温度;连同她唇边呵出的每一朵白色气雾;甚至连同绣鞋印落在雪地里、那轻柔的声音
“阿雪,你喜欢哪只灯我帮你赢来。”那年上元之夜,她同弟弟行走在亮如白昼的永安城朱阳大街上,街道两旁华灯错列,灿蔚迷目。
那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游目扫顾着两侧道旁悬挂的各色雕工精致的灯笼,懵懂干净的脸上含着一抹温淡宁静的笑意,手指着某只在风中飘摇的灯笼,稚声道:“姐姐,我要那个兔子形状的”
那面相和善的摊主闻言微笑着,解下了那只灯笼,指着那灯笼上贴的灯谜纸,道:“这位姑娘,只要猜中这上面的字谜,这只灯就归你了。”
她垂眸看了一眼那张灯谜纸,但见上面只写了三个字:“画中人。”
十岁的世子歪着头看了那张灯谜纸一眼,旋即讶然问道:“画中人猜什么呢”
就听那摊主笑了笑,答道:“一个字。”
四方形为画,中间一个人。她心灵倏然一动,脱口便道:“是个囚字。”
那卖灯笼的摊主还未及回话,顿时便听身后一个声音朗朗笑道:“不对不对画中为一个田字,这谜底应当是个佃字。”
她愕然转过身去,便见那个十三岁的贵族少年在寒冷的冬季里身披一袭紫貂裘裳,却依旧怀抱着那把寸不离身的古剑,唇边含着一抹戏谑的笑意,瞅住她:“哎呀哎呀,某人既然技不如人,那么,这只灯笼可就归我啦”说罢便厚着脸皮毫不客气地朝摊主伸出手去。
那摊主依旧温善地微笑着,双手递上灯笼,轻声交待道:“这位公子真是聪明,今夜这只灯笼就归您啦,您可拿好了。”
她见状顿时面现不悦之容,冷冷瞪了那少年一眼。旋即扯住弟弟的胳膊,便转身道:“世子,我们走。”
这位自称剑圣门徒的少年,真是常常气得她无话可说。
彼时,他尚不知自己乃是北靖国的华翎公主,只当自己真是好友禁凌雪的贴身侍女
然而,那夜,她姐弟二人才回到府上,便有不速之客敲响了世子府皓煊馆的大门。
那是封丞史府的管家,提着那只被弟弟一眼看上的、雕工精美的兔子灯笼,在门口朝二人拱手笑道:“我们家公子说,这只灯笼本就是要赢给霜姑娘的。”
她听罢,便是一阵默然。
在这个月冷星凄的冬雪夜里,将那些不可追溯的流年逐一倒数、默记在心头,却驱不散那倒灌满衣衫的寒意,追不回那从指间悄然流逝的秘密。
她即将要返回北靖国了。此后,父王究竟是会依循先祖规例、将她嫁与胤天子为妃,还是顺从于大势、将她送往离国或华襄国和亲还尚是未知之数。
总之,这一生便要就此错过了吧
“是华翎公主吗请问您找谁”思绪正陷入恍惚之际,突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华翎,正是禁凌叶在离开北靖国前的封号。自夺令大会后,禁凌叶乃北靖国华翎公主之身份,早已公示于天下。
禁凌叶闻声蓦地抬起脸,朝前望去,就见一年长男子正站在自己面前,目含一丝探究之色,定定看着自己。而在他头顶,那块书着“封丞史府”四个隶书大字的乌木牌匾,仿佛那青梅岁月定格成的一面路碑,刹那间刺痛了她的眼。
极力平甫下呼吸后,禁凌叶的目光再度落在对面长者的脸上,双颊不由得微微一红这个人,正是封丞史府里的大管家。
暌违多年,管家那张微布皱纹的脸上的褶皱仿佛更深刻了许多,鬓边微染的华发如今已然泰半苍白,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岁月匆然流逝的痕迹。
禁凌叶的双唇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仿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位管家的问话。许久后,她唇角不觉滑落一缕解嘲般的苦笑呵,今夜,自己为何又会无意间贸然回到了这里呢
“华翎公主”那管家注视着她微妙变幻的神情,识人甚广的他心中仿佛已洞悉了什么,当即试探般问道:“可有与少爷道别”
禁凌叶微微一怔,脸色随即又是一红。终于,就见她有些尴尬地点了一下头,讷讷道:“已经道过了。”
“这样呀”那老总管捋须微笑着,望着她的目光中似有深意,“今日少爷买了一坛子酒,在书房里慢慢喝呢喝了一夜了唉,自从他母亲去世后,少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贪杯过了。”
禁凌叶只觉眸子里仿佛有涩意泛涌。她轻轻扯动嘴角,强自绽露出一个笑颜,朝老总管微微躬身道:“那么,麻烦您请让他好好保重吧我,我不打扰了,这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