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融合、置换的过程,但李虎推行的变革策略的确具有颠覆中土传承了千余年之生存发展根本的鲜明特征,它在新旧官僚体系之外又加入了一股新兴势力,而这股新兴势力是以巨商富贾为代表,是中土官僚体系一直予以打击和排斥的对象,随着新变革的推行,这股新兴势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入朝堂,跻身于最高决策层,并迅速向地方官僚体系渗透、蔓延,其引起的斗争之激烈可想而知,而且这种斗争因为千余年传承下来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必然会是血腥的、残酷的、你死我活的斗争,其斗争的规模和程度远远超过了昔日的新旧两党,其斗争给中土造成的伤害和影响也必将无法估量。
李迥是地方大员,但因为其家族在中央有很深很强的背景,他也算是中枢成员,他的观念和对时局的看法具有相当的代表性和普遍性。李虎因此考虑到了形势的危急,但他已经无力改变,他必须坚定不移的沿着自己制定的变革道路走下去,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中土的旧官僚体系。从中央到地方都具有庞大的势力,一旦中土统一,这个旧官僚体系必将恢复,它在与长安新官僚体系的斗争和碰撞中,极有可能吞噬掉新官僚体系,而不是被新官僚体系所控制、所融合、所置换,做为新官僚体系中的中坚力量虎烈人,势单力薄,唯一的办法就是引入中土的新兴势力,借助这股新兴势力来对抗和打击旧官僚体系,最终完成对旧官僚体系的控制、融合和置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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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李虎问道:“那么,在你看来,朝廷的变革策略正在把中土推行灾难,是吗”
“当然不是这样。”李迥说道,“朝廷变革策略的核心还是理财,理财的最终是增加财富,在财富总量增加的基础上实现国富民强,这并没有错误,错误的是朝廷为了达到这一目标急功近利,犯了和王荆公、蔡京一样的急躁毛病,恨不得在十年、二十年之内就让变革成功。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变革,都需要几代人的努力,短期内根本看不到成果。”
“你认为朝廷把以巨商富贾为代表的新兴势力引起朝堂,让他们参予决策,参予国策的制定和执行是错误的,是犯了急功近利的错误,是吗”
“我个人的看法是这样的。”李迥毫不犹豫地说道,“商贾本性贪婪,为逐利不惜一切代价,根本无视国祚的安危,无视百姓的生存,这都有血淋淋的例子,所以我认为,朝廷为了解决土地和人口的矛盾,为了达到国富民强的目的,大力发展工商业没有错误,错误的就是提高商贾的地位,给予他们进入朝堂、影响甚至左右国策的机会,比如我就听说长孙康宁向王妃进献了一份财经制度改革方案,其中的重点就是官员俸禄货币化、漕粮货币化、田赋货币化,这些政策明显背理了中土传承了千余年来的财经制度的基本原则,而由此产生的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李迥滔滔不绝,把长孙康宁拟议的一揽子财经制度改革方案抨击的一无是处。
李虎安静地听着,他知道结果肯定是这样,长孙康宁的财经制度改革方案直接触及了官僚们的利益,这是从中央到地方官僚们所不能接受。也是不能容忍的。
李虎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长孙康宁还能活多久现在中央和地方的官僚们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他还能继续活下去吗
第二十七章 杀人也是为了利益
两人的谈话持续到深夜。
李迥的父亲李格非是元佑党人。是旧党,保守派,李迥自然会受到影响,虽然李虎主持的变革策略秉乘了元佑党人所坚持的“不抑兼并、放任自由”的经济政策,但李虎走得更远,步子迈得更大,和元佑党人所坚持的财经制度已经大相径庭,所以,就今日变革来说,像李迥这样的官员依旧是保守派,而以长孙康宁为首的变革者则属于激进派,也就是说,中土的旧官僚体系和以巨商富贾为代表的新兴势力事实上正在形成两个对立的党派,而虎烈人随着改革的深入也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分裂。
李虎听得多,说得少。两人在变革策略的总体方向上没有太大分歧,而李迥的矛头则直接指向了新兴势力,李虎在这方面也是持慎重观点,虽然他并不认同罗思南在长安所做的一切,但他也不能反对,他只能持观望的态度,密切关注形势的发展。一旦中土的旧官僚们和新兴势力展开了正面厮杀,他就不得不出手予以制止了,而目前看来,中央和地方官僚对这股新兴势力的崛起越来越反感,从李迥愤怒的声音里甚至听得出来浓浓的杀气,由此可以估猜两股势力正面碰撞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今日大帅当着荆湖官员的面,任命刘景元和王安为大帅府的文字机宜,这等于告诉我们,大帅正在极力扶持和帮助他们迅速崛起于朝堂,这造成的影响非常大。”
李虎沉吟半晌,缓缓说道:“你知道我的难处。”
“我知道,所以我能理解,但这事造成的影响太大了,后果远比你想像的严重。”
李虎笑笑,问道:“刘景元和王安在荆湖一带的影响力很大”
“当然了,他们分别是荆湖和京西两地的第一巨富,他们和两地的官员关系密切,尤其和毛帅、刀帅、龙帅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
李虎立即听出这话里隐藏含意,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你知道些什么”
李迥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因为太过激愤,口不择言,说了一句不该说的气话。他尴尬地摇摇手,“没什么,很正常的关系,大帅无需担心。”
“你以为我不知道”李虎笑道,“我早就接到各种奏报了。毛帅、刀帅和龙帅在荆湖是不是赚了很多钱听说他们置办了大量的田产、作坊、庄园,另外还参予走私回易,是不是我记得年前的时候,有份奏报说,毛帅和刀帅为争一个漂亮的小娘子,闹得很不愉快,最后还是你出面解决了,是不是”
李迥脸色微变,神情更是尴尬,“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三妻四妾也很正常嘛。再说,有人愿意送,他们也没有理由拒绝,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李虎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冷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能详细说一说”
“这个,这个”李迥犹豫了半天,这才支支吾吾避重就轻地说了几件虎烈将帅们和地方巨商富贾联手圈钱的事,这些事可以说是以权谋私,但尚且算不上贪赃枉法。也没有严重损害官府和百姓的利益,真要追究起来,也不好认定罪责。
李虎稍稍松了口气,他最怕毛军、张关羽和吴撞天等人公开违法,那自己处理起来就难了,好在巨商富贾们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好不容易傍上虎烈人,当然不愿意让自己的投入打水漂,所以都把目光放在将来,放在长远的更大的利益上,因此目前事情还在可控制范围内,而这也正是李迥愤怒的原因。李迥不敢得罪虎烈人,自然迁怒于当地的巨商富贾,对他们趋炎附势、贪婪无耻的卑劣行径切齿痛恨,所以对今天李虎的举动也是极为不满,认为这助长了荆湖巨商富贾们的嚣张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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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直谈到凌晨,李迥看到李虎打哈欠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坐得太久了,应该告辞了。
李虎亲自把李迥送到了院门外面,然后请诸夏代替自己把李迥送回府衙。
罗兰就在偏屋,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李虎和李迥的交谈,是以李迥刚刚离去,罗兰就出现了,担心姐姐在长安的做法过于激烈,一旦政局动荡,势必危及到南征,影响到统一进程。
“以我看,你要劝劝姐姐,暂时稳一稳。在我大军没有平定东南之前,不要再做出一些足以危及到朝局稳定的事情。”
“这个你姐姐自有分寸。”李虎笑着安慰道,“另外,董帅、黄相公、柴中书和无颜先生都在她的身边,适当的时候会予以劝阻。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长孙家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