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们之间的相处倒也奇怪,白静娴从来不问自己昏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霍远思也绝口不提自己对她的心意,两个人就像好友那般偶尔谈天喝茶罢了。他们都沉默的不聊此次的幕后黑手,不聊顾衍去了哪里,也不聊现在的局势。可是他们都是聪明人,即使不聊这些,心里也清楚明白的很,这后面绝对藏着什么秘密。
淡淡的木兰香气中,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可是之间的气氛却是静谧和谐的很。
“公主。”杜康一脸沉闷的走到白静娴身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坐在白静娴身边抚琴的霍远思。
霍远思轻拂了一下琴面后便没有再弹,几个残破的音律便在空气中飘散。只见霍远思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饰,这才淡淡的向着白静娴点了点头道:“你们谈。”
虽然面上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霍远思的眼神再扫过杜康时却有一丝探究。特别是那一日思琴将杜康带到这里时,杜康问他关于城门前杀人一事如何处理的,杜康竟是犹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因为知晓是公主的銮驾,那人不过是刺客,如何会追究”
说的没有道理么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是霍远思却不知道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去怀疑这个男子。明明这个男子一直默默地为着白静娴挡风挡雨挡刀剑。
“怎么了”白静娴放下手中装满糕点的碟子,看向杜康问道。杜康近些日子来白日里都会去城里走一遭去探听情报,就算城里有些对白静娴不利的谣言,也不曾见到杜康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公主,虽然我们向顾王言明了是因为身体状况暂居于此,但是顾国的人却是不知道内情。也不知道是何人在街头巷尾散布了一些关于公主不好的言论。说公主仗势欺人,在城门前杀了人,还说”
“还说什么”
“说公主水性杨花,不守妇德,与霍远思”后面的话杜康没好意思讲出来,但是看着他为难和微微侧过去的面容,白静娴也猜得到后面的话究竟是什么了。一时间清艳的面上神情一沉,仿佛即将要发怒一般。
可是却不想白静娴最终却是忽然笑出了声,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看不出任何情绪:“好,好,好这招人言可畏着实不错。别人都招呼到门上来了,就不许我报复回去”
“公主,你知道些什么吗”思琴见白静娴一身煞气,再仔细一琢磨她话里的意思,顿时间便福至心灵。
白静娴闻言眉头微微一蹙,却是不回答思琴的话。正在此时,一只灰扑扑的鸽子忽然落在了白静娴的肩头,白静娴伸手将鸽子身上绑着的纸条取了下来,不过却在看完纸条的那一瞬间,猛的抬起头来,清艳的脸上一片冰凉。
她定定的看着杜康,一双眼睛似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一般,那样的眼神冰冷而淡漠:“为什么不说”
“公主”杜康不解的唤了一声白静娴。
奈何白静娴面色却是越加冷冽:“杜康,你还要瞒着我多久为什么父王病重你却不告诉我”
“我只是怕公主担心,公主玉体尚未痊愈”
“这是由你决定的么这是我的父王杜康,我以为这个世上至少有你是绝对不会骗我的,我真的好失望。”白静娴猛地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杜康一眼,然后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
思琴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杜康,又看了一眼白静娴忙提步跟上了白静娴的步子,却在经过杜康的身边时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杜大人,虽然你是为了公主着想,但是你又不是不知自从来了这顾国以后公主有多么思念亲人。更何况,大王若不是并病重不会用这种方式和公主传信,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杜大人若再是瞒下去,也许以后公主还会怨恨你也说不一定。”
白子誉说父王病得很重,而这个重病的缘由却是顾衍忽然间到了白国。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和白敛说了什么,白静娴知道的只有白敛自那日以后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而顾衍在白国叨扰多日,住的却是她的栖静宫。
白子誉没有言明这些举动意味着什么,但是不代表她就不明白。心,忽的就凉了一大半。
“公主”看着急冲冲的走到书桌前奋笔疾书的白静娴,思琴不禁愣住了,不敢过去打扰。直到白静娴写好以后,将那写满字的纸条塞进了鸽子脚上的竹筒内,思琴这才走了过去。
“思琴,等李大夫一回来,便去告辞离开。”白静娴沉默了半饷这才开口道,“杜康他怎么样了”
思琴不禁叹了一口气:“奴婢知晓公主心里急躁不安,再加上杜大人自从来了顾国以后便不常常随侍在公主身边,是以语气不自觉重了一点。只是公主言语也是可以伤人的,越在乎的人越是如此。”
白静娴不说话,心下却有些黯然。刚刚当她看到白子誉写的那句“情报早已传递,为何迟迟不回”时,心里面却是急了。一想着自己的情报网都是杜康掌握着,又加上刚才听了那些流言,正窝着火,自己的脾气无处发作,这才拿了杜康做出气筒。
是因为自己太依赖杜康了么,所以他不守在她身边,她就会不安。
其实她知道顾国现在的局势有懂么复杂,若不是杜康一直暗中相护,为她处理着杂事,她怎么可能只受到这点伤害甚至有一段时间,她常常能闻道杜康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身上也会常常多出一些伤口来。
他什么都不说,所以她不安,甚至因着前世那些伤痛,无端的猜疑着每一个人。
白静娴无奈,走到一边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来,然后在里面倒上了盐,这才拿给思琴道:“帮我给杜康。”
盐盒,言和。
杜康,你千万莫要负我。
思琴欣然的把盐盒交给了杜康后,便去知会了一声霍远思他们要回去的决定,这才回了屋子帮白静娴收拾着行礼。
只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
“你不走”白静娴有些吃惊的看着坐在桌前闲适的擦拭着古琴的霍远思,本来还以为霍远思一定会和他们一道离开的,“为什么”
霍远思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巾帕,慢慢抬起头来看向白静娴道:“我还有事,不能回去。只是静娴,你且记着,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没有必要表现到让全世界都知道。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执棋者该有的基本。”
白静娴闻言不禁一愣,可是随即勾唇淡淡一笑道:“可是若我现在不过是一枚棋子呢”
霍远思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人生这盘棋不需要太多的规则束缚着。”
所以,打破困局,跳出棋盘,是你的话,一定做得到。
白静娴,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只是点了点头向着霍远思道了别。然后便坐上马车悠悠的向着别院而去。谁也没有看见白静娴在踏上马车的那一瞬间,白静娴一双眸子微微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喂,心上人走了,你不去陪着”白静娴的马车刚刚出发,李君然便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霍远思的身边,身上还带着一丝酒气。
“现在还不是时候。”霍远思淡淡的看了一眼擦拭的干干净净的琴面,然后便用绸缎将古琴裹了起来,放在了一边。
“不是时候”李君然眉头一挑,笑的有些高深莫测:“你小子不会不敢告诉她吧”
“告诉她什么”霍远思面上的表情依旧清清冷冷,一双眸子却是微微带着丝有兴趣的神色。
“比如说,你欢喜她之类的,抑或是顾衍联姻的真正目的之类的,你觉得如何”李君然面上随是带着笑意,但是一双眸子却是冰冷的定定的看着霍远思,似乎要从他那里看出什么端倪来一般。
霍远思闻言,面上没有任何和的情绪波动,静谧如同秋月一般,但见他优雅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后,这才看向李君然道:“不要把人当傻子看,李君然。我不是,她也不会是。”
霍远思的声音很淡很轻,却是带着一种如霜降般的寒气。
李君然闻言却是忽然忽的大笑出声:“哈哈,老子不过是喝醉了,胡言两句罢了。不过确定了你心里有数,老子现在很开心。”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霍远思:“你的东西,希望你的选择不会让你后悔。”
李君然交出信封以后,悠然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了,你们要我办的事情我也办了,现在总能让我睡个好觉了吧。”
霍远思闻言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拆开了那封信,俊逸的面上慢慢却因为那封信的内容渐渐地变得有些阴沉。
“公主,到别院了。”杜康的声音隔着帘子响起,白静娴低声应道,思琴便先一步为白静娴打起了帘子,然后扶着白静娴走下了马车去。
只是白静娴却是没有想到自己下了马车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红袖,不是青玉,竟是顾衍。一身的风尘仆仆,一双眼睛微微的阖着,靠在门边的石狮子在养神。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顾衍忽的睁开了眼睛,然后款步便向着白静娴走了过来。
白静娴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马车前等着顾衍走过来,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可是眼角处却蕴含嘲讽。
“去哪里了”顾衍走上前来,轻轻的执起白静娴的手轻声问道。
白静娴一双眼睛微微一眯,扬着头看向顾衍,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这个问题你不是已经清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