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雪松仰躺在地上,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南方的冬天很温暖,但我能感觉到身边的李雪松控制不住的一阵阵发抖。鲜血不停从他左胸的枪口上冒出来。把衣服上原本干涸发硬。红褐色的血迹再次打湿染红。失血过多的人,肯定会觉得身上发冷全身打颤。
我的情况也只比他好一些,紧张兴奋的感觉褪去后,涌上来的是身体的酸痛发力,喉咙发干;身上各处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在神龙药剂的作用下开始慢慢止血,肩膀上枪伤位置周围的肌肉却一阵阵抽搐的痛,因为弹头还在里面;最让我难受的不是这些看得见的伤口。而是脑子里的眩晕。
我定定躺在地上。却好像躺在一张旋转床上,不停的转;天空、太阳和周围的一切也不是静止的。它们也在转,和我逆方向转动。而且越转越快。李颖朝我的太阳穴开的那枪,虽然没有射中我。却给我带来了这晕车、晕船般的后遗症。
很想闭上眼睛睡过去,可我不敢睡。生怕身边的李雪松也会跟着一起睡,失血过多的人,一旦闭上眼睛,很可能就永远都不能再睁开。
我不停和李雪松说话,说我们认识的时候……说被晴秦朗暴打一顿丢进垃圾桶……说他的小苏苏……,说一切能让他集中注意力的事情,他只是“嗯嗯啊啊”的回答我,让我知道他还是清醒的。
我的用意李雪松怎么会不知道,他也是咬牙在忍着,在激斗之后的疲惫和失血过多的身体发冷中咬牙坚持,只是为了让我放心。我现在最特么痛恨的是自己的无力,哪怕现在还有一丝力气,我都想背起李雪松出去求救,可我现在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我现在只希望小七能发现尽快过来找我们。
这种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十分钟,二十分钟,就好像十年、二十年那么久,我的喉咙发干,嘴唇翘皮,脑子里的眩晕感还在加剧,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耳边传来李雪松微弱的声音,他说:“云龙,我很困,坚持不住了……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帮我照顾……照顾好苏……”
我想大声叱喝他,可张开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只有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把脸上血迹冲出了两道沟壑。
“龙哥,松哥……”
“李云龙……”
头顶上的天空好像电影息幕一样慢慢变得越来越暗,最后黑暗……这时候好像耳边传来呼喊声,我想仔细听,可下一秒所有的意识被吸入一个旋转的黑洞里,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站在一条死胡同里,左右和前面的都是墙,墙是红色的,或者被什么东西染成了红色,墙砖的缝隙不停沁出红色的液体,这些液体在地面汇集,浸泡着地上是死状各异的尸体……那是血!
“云龙,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有人在后面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松哥!”我猛的转身。
鼻子差点碰到看到李雪松那张被鲜血染红的脸,急忙退后了一步,伸手拉他。“你特么说什么下辈子?我们这辈子兄弟还没做完呢!”
我和他的距离那么近,满以为伸手就能拉住他,可伸出去的手却兜了一个空,李雪松后退的速度更快,距离我越来越远。
想去追,浸漫到膝盖的血液突然翻滚旋转起来,几秒钟内就在我立足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漩涡,巨大的吸力把我往底下扯,我拼尽全力也挣脱不开。
而李雪松这个时候已经倒退着快要淹没在尽头的黑雾里,他咧着嘴对我笑。
“松哥,你回来!”我大喊。
“松哥,你回来!”
我大叫一声,腾一下坐起来,还没等看清眼前的一切,脑子里就是天翻地覆般的一阵眩晕,“噗通”一声又倒回床上。
“李云龙你醒了!”
“李云龙你醒了!”
连耳朵里听见的都是重声。
马勒戈壁,李颖那死女人冲着老子太阳穴的那一枪,该不会是把老子整成脑震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