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们的一切表情都看在眼中,夏知靡迈步走进宫殿对谢家齐道:“既然郎君在这里同皇上有话说,那知靡便不打扰了”说罢福身行礼,深深的看了一眼谢家齐,转身离去了。
这次再走,司马永和却是不拦着了没有什么能让王谢两族生了罅隙的事情让他开心,此前王雪同谢家齐的关系闹的越僵他越是高兴,差点连夏知靡的作用也忘记了
等夏知靡走远,司马永和亦是将身边的妖艳女子指一个坐在了谢家齐身边,谢家齐正襟危坐,目光不偏不移的同司马永和周旋着,而司马永和也乐得同他天南地北的胡扯,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司马永和招了太监备下膳食同谢家齐用过之后,竟然还没有放人的意思,等谢家齐主动提出说离开,司马永和方才淡淡说道:“王雪还在别宫之内,家齐是否一同带着走了”
王雪还在这里在谢家齐的意料之中,不过他却是没想到司马永和如此沉不住气,竟然用一个女人来威胁他,而这个女人恰好还是他不在乎的。或许是因为夏知靡,也或许是因为他出事之时王家有些人的落井下石,连带着他对原本有些好感的王雪也欢喜不起来。听到皇帝如此说,反而局促一笑说:“皇上心中所想,齐如何不知”
司马永和脸色不变,勾了勾嘴角说道:“家齐,这是一个机会,要知道机会这东西,想要的时候未必会有。”
“可这个机会齐实在不想要,齐只是想自己创造机会,而不是要别人给机会,要机会抓在自己手中才不是镜花水月。”月光下,少年眸色淡淡,负手而立,衣衫随风摆动间,颇有欲要乘风而去之感,年纪轻轻却有道骨仙风,让人望之舒坦。
司马永和眯了眯双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此,那朕要多谢家齐了”说罢唤来太监送客。
谢家齐丝毫没有犹豫的便离开了,连头都没回一下,连身形也没顿一下,转眼间便消失在宫门前。
随身太监躬身道:“阿雪小姑已经准备好了”
司马永和呜了一声问:“你说她会不会后悔”
那太监闻言脸色越加谦卑,躬身笑道:“回皇上的话,何止会后悔啊简直是悔恨终生呢”
“哦”司马永和挑了挑眉,一面往王雪所在的宫殿走去,一面说道:“如何是悔恨终生难不成是跟了朕”他故意这样说,以来让自己心中更为痛快。
那太监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咽了口唾沫说:“她悔恨是自己恋上了一个负心郎,更悔恨自己闺中密友横刀夺爱,恨家族对她弃之如履这些加起来她如何不恨更重要的是,她最恨的那两个人浓情蜜意天下时,会做出什么也说不定。”
司马永和闻言停下脚步,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太监,那太监不知晓是自己哪里说错了引得皇上不高兴,脸一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奉承道:“皇上天威,饶奴才一命”
司马永和眯了眯眼睛说:“你就跟在雪妃身边吧”一句话便决定了王雪的命运。
前世的时候,王雪也是被家族抛到皇宫为妃,但那时的谢家齐还失踪不见,王雪却坚信他还活在世间,只是凭着那一口气坚持下来,可到最后却是王桐嫁给了谢家齐,而她最终也被家族抛弃郁郁而终,历史重叠,此生她却按照家族的意愿成了皇帝的妃子,而王桐却嫁不了谢家齐,终是她改变了历史。
第二日,覆舟山别宫便送出圣旨,纳王氏阿雪为妃,成为雪妃。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夏知靡正在用早饭,桃心正调教几个刚刚买回来的婢女,是牙侩昨天晚上送来的,苗子都不错,各个长相端正,不过有些营养不良,看上去淳弱可怜些,问及家世,都是在战乱中失了父母亲人的遗孤,夏知靡怜极这些孩子们身世凄惨便让容妈给她们做了几身新衣裳,多给些爱吃的东西,孩子们天性善良,见夏知靡带她们如此之好,自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效忠与她。
阿蛮站在门前犹豫不决,若是将这个消息告诉女郎,她一定会难过,可若是不告诉早晚又会知晓,正寻思要不要进去,夏知靡却是抬头瞥见了他眼中挣扎。当下唤了他进来,问他何事踌躇不定
阿蛮一咬牙,躬身说道:“别宫一早下了旨意,纳王氏阿雪为雪妃。”
啪
手中上好的景德镇汤匙落在地上,应声而碎成三瓣,只听夏知靡用强自镇定后依旧颤抖不已的声音问:“昨日是谢郎一个人从别宫回转的”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当真会如此无情她更是没想到,司马永和竟然连一个女子都不放过此时她却是忘记了,身为世家女,享受着世家带来的一切利益的同时,也要为世家的利益有所牺牲,若不然就会被弃之如履,若不想被抛弃,就要付出回报。
“备礼,上谢府,我倒是要问问,他如何能忍心,如何能对得起那样一颗真心。”双眼冷厉的站起身,脚步沉稳的向前走去。
根本不用马车,亦不用人通报,她带着桃心刚到谢府,小厮便恭恭敬敬将她请去谢家齐的院子,原来谢家齐之前便交代,若是夏知靡来不必通报,直接将人带进去便可。
谢家齐所在的院子名为棋院,倒不是他偏爱下棋,而是琴棋书画排下来的时候,他落的个棋字,在谢氏族中,一代中最为杰出的四个青年才会享有琴棋书画的院子,而其他的家族子弟,只能住在专门一般院落,可见其身份尊贵,在族中也是有明显区别待遇的。
院子外围种满了白玉竹,淡白色的鹅卵石铺就一条蜿蜒小径,向前走了约有数十丈左右,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小桥流水后白玉竹楼静静伫立,温泉流动期间,白雾散尽犹如人间仙境,这样的环境祝下去,就算是足不出户也依旧让人心境澄明。
一身黑衣的谢家齐站在拱桥上,同白玉背景格格不入却又给人一种相辅相成之感,乍看上去一切纯净之中有一点黑色,却恰好给人感觉像是谁人心中都有不愿示人的一面,这般感觉后,只让人平静。
看着这样的他,心中怒火好像一下就消失个干净,有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
白玉竹楼间,一身黑色长袍的少年眉目纯净,即便是沉重的黑色将他包围着,他依旧固执的守着自己心中的一片净土。其实,她该是了解他的,从救下他的那一刻起,她便清楚,其实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是一样的人。只是坚持自己喜欢的,围护自己在乎的,同自己无关的,若要插手还要看心情。
他曾说过她是烂好人,其实他还是不够了解她,前世的她曾自顾不暇,就算被人施以援手,也只能记在心中,若有机会回报,定要报的,所以此生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仍然愿意一试,可他却连试的机会都不给她。
脚步轻轻,似是怕惊扰了他的沉思,可终究还是惊扰了,他缓慢转身,是一张平静容颜。她问:“为何不保”
唇角微微牵起,他漠然道:“与我无关”
她嘴角微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转身欲要离开他却又道:“如今,我只能管你一个。”即便不解,即便有所怨怼,他还是不会解释,但这一句话,想必她也会明白。
可夏知靡转身,眼圈泛红,却固执摇头:“你应当知晓她对于我的重要性。”这世界他才是最懂她的不是吗怎么能不理解呢她已经欠了她的,为何还要越欠越多
“不是这样的,知靡”谢家齐皱了皱眉走下拱桥站在她面前,微微抬手,撩起她耳边的碎发,不意外的感受她的身体僵直,可却不在意,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她是王雪,成为雪妃不是你的错,而是家族你明白吗我们这样的人,生来注定是为家族谋利的,若是不愿下场或许不如草屑。”
夏知靡脸色苍白一片,脑中空荡荡的一直回转着那句话:为了家族,为了家族又是为了家族,先是王平之为了家族而讨好她,甚至不惜以正妻之位相待,妻子啊那可是要携手一生的人,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要此生追随的,数十年朝夕相对,这般代价只为了家族或许自小锦衣玉食,可却从未有过自己的生活。
见她双眼迷茫,神色凄凄,心有不忍,却做苦笑,他说的何尝不是自己生在门阀世家牢笼,此生所为,不过是将一个小笼子扩展成一个更大的笼子,以此让心身都舒畅些,众人所为,不都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