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来这种地方,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我在她后面,但又不敢靠得太近,毕竟这里这么安静,除了鸟叫虫鸣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蒋安琪拿着手机,一边走一边照着旁边,像是在找着什么。
满山的灌木丛,影影绰绰,尤其是有风吹过,像是人影晃动。
这样的环境实在太骇人,如果不是一心都在盯着蒋安琪,我一定不敢自己到这里来。
借着月光,我看到蒋安琪走到了一棵枯树下,那树下放着一块红色的石头,她把石头拿开,就用随手捡的树枝在下面挖了几下。
她也是全神贯注,所以一点没察觉我躲在暗处看着她。
我看到她从土里挖出了一个袋子,她拿了出来,不知道按了一下哪里,有东西弹了出来,明晃晃的,竟是一把匕首
我突然想到,那时候那个警察说,是有人把匕首换了,难道,是有人把谢兰原本准备的弹簧刀换成了真的匕首
我着实被这个想法惊了一下,然后连忙拿出手机,对着蒋安琪和手里的刀拍了两张照片。
手机的闪光灯惊动了蒋安琪,她厉声喝了一句:“谁”
我心里有些慌,拿着手机就往山下跑,有了这个证据,蒋安琪就百口莫辩了
蒋安琪看到了我,她叫着我的名字,拿着刀就在后面追。
山路本来就难走,跑下去的时候,手机的光摇晃得厉害,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听着蒋安琪似乎离我越来越近,我心里更慌了,脚下突然一滑,我顺着山坡就滚了下去。
山路上的石头和荆棘划破我的皮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我躺在一个大坑里,看着上面黑漆漆的树木,耳朵里还能听到蒋安琪在寻找我的声音。
我摔下来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握着手机,我看一眼这微弱的亮光,连忙按灭了。
蒋安琪找了一会儿,听不到我的声音,她大概以为我被摔死了,就沿着山路下山了。
我动了一下手脚,才发现脚好像扭到了,我慢慢地坐起来,重新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我竟然是掉到了一个陷阱一样的坑里,这坑有点深,我自己根本上不去。
看到手机快没电了,我连忙给季越打了电话,刚说了一半,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我想着,还好我有来得及告诉他,我在这座山的大概位置。
只是等待的时候,听着外面的风声鹤唳,我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夜晚的山里有点冷,我很快就觉得全身发抖了。
幸好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还有警犬的叫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好像有很多的人进到了山里。
我听到季越在叫我的名字,连忙大声地回应他:“季越,我在这里”
他们很快锁定了我的声音,所有人都朝我的方向围了过来,强烈的光几乎映亮了半边天空,有人扔了绳子下来,才发现我的脚不能动。
有个警察要下来的时候,季越拉住了他:“我下去。”
看着季越沿着绳子跳下来,他蹲下身扶我的时候,我一下就抱住了他:“季越,我好怕。”
上山的时候我没有害怕,被蒋安琪追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害怕,可是给季越打完电话,等着他来的时候,我才真的害怕了。
现在看到他就在我的面前,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场,毫不犹豫地把我的脆弱展现给他看。
一直以来,我都不敢让别人看到我的软弱,即使心里再恐惧的时候,我也会假装坚强。
而现在,我知道在这个人面前,我不需要。
季越紧紧抱着我,轻抚着我的背,声音那么温柔:“没事了,我在。”
他在,所以我可以安心。
我们坐车回医院,路上,季越就那么一直抱着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着我,手轻轻攥着我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
我身上的伤都已经处理过了,还好都是划伤,抹了药,睡了一觉,已经没那么疼了。
“好点了吗”他轻声问,另只手理着我的头发。
我点点头,忽然想到我的手机,忙问道:“我的手机呢,里面有蒋安琪的照片。”
“已经交给警方了,他们申请了搜查证,正在搜查她的房间。”季越皱了下眉,“你怎么会去跟踪她”
我把昨晚在家看到的事情跟他说了,看到季越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但他什么也没说,我便没问。
一会儿丹尼来了,他冲季越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找到,那个女人,不可能会笨到把证据放在家里的,警方已经在大力搜索那座山了,希望能有收获。”
“可是没时间了。”季越的脸色有些凝重,“明天就要开庭了。”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冷凝起来,这些天,他已经为这件事费尽了心思,我有些不忍心看他这样,拉了拉他的手说:“别担心,我没做过,我不怕。”
“嗯。”他点了下头。
丹尼也在一边说道:“对呀,不会有事的,按照举证责任倒置,公诉案件中,被告人有罪的,举证责任应该由人民检察院承担,嫂子又没做过,我看他们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我对丹尼有些刮目相看:“你还懂法律呢”
“那是啊,我老爸可是逼着我念了好几年法学院呢。”他骄傲地甩了一下头发。
季越也笑了笑:“没错,念了四年法学院,刷了三年盘子。”
“喂,”丹尼有些不满起来,“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季越这刀补的,不得不说,真是一针见血,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两口子能不能不这样,好歹我也是在帮你们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丹尼仍在抗议。
季越却已经不理他了,看着我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能不能喝酸辣汤”我可怜巴巴地看着季越,我已经想念那个味道好久了。
“好。”他竟然一口答应,“我让张姐做好送过来。”
不是吧,家里做的,跟外面的又不是一个味道。
但我还没反驳,看到他看过来的眼神,我硬是咽了回去。
吃了早餐,我们办了出院手续,季越说要带我去买衣服,他说我明天万众瞩目,不能丢了他的脸。
他这是大男子主义作祟
但是我发现,他帮我选的衣服,都是裙子和晚礼服一类。话说这能穿着上庭
看着我一一试过,他就让导购全包起来,留了一条大红色的抹胸小礼服,让我直接换上。
把那些衣服全都放到了车里,他又带着我去做头发,我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参加一个访谈节目。”他的眼神略有些无奈。
“什么”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把发型师都吓了一跳,我连忙坐好,“你参加节目,干嘛让我去啊”
我现在这个样子,身上被划得一道一道的,这也太有损形象了吧。
“我怕冷场。”他低着头,看着一本杂志。
但是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局促,忽然有些想笑,原来他也有应付不来的事情。
到了电视台,从编导手里接过准备好的台本,上面有一些节目里大概要问的一些问题,我看了看,就明白季越为什么怕了。
如果是新闻发布会,他还可以游刃有余,因为都是专业的问题,可是这什么八卦节目啊,居然还要问那么隐私的问题。
看着我在旁边憋笑,季越小声说:“电视节目也有后期,可以修图的。”
昂,所以呢,他是在说,如果我再这样,他就要让电视台,不给我修掉我身上这些难看的伤痕了吗
他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老公,你不怕我这么丑上镜,给你丢脸吗”我冲他眨眨眼睛,有些讨好的意味。
“丑挺好的,没人抢。”他说得云淡风轻。
节目开始录制的时候,主持人说:“你们不用紧张哈,因为我们是一个不太正经的节目,一会儿问的问题呢,可能会涉及一些隐私,所以,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我扭头看了一眼季越,不知道他是因为紧张,还是不太习惯这种不太正式的访问,脸上竟然比平时还要面无表情。
然后主持人就问他:“我知道你们前不久刚刚举行婚礼,那能问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认识的吗”
虽然之前我也看过这个问题,也想过要怎么回答,可是那么多的镜头对着我们,旁边还有很多的工作人员,就连我也紧张起来。
何况,关于我们相遇的问题,那真的是个难以启齿的巧合。
“她喝多了,抱着我叫老公。”季越居然一本正经地撒着谎。
听到工作人员在笑,我的脸又红了,想骂他,但是事实似乎比这更难堪,我只好忍了。
“所以呢,你当时怎么想的”主持人继续追问。
“搭讪的技巧太差。”他已经回答得毫不犹豫了。
我忍不住瞪他,谁搭讪他了啊
主持人也噗的笑了,然后看着后面的大屏幕说:“是这样的,最近大家都知道了三年前,那个在明市的地震中,救出了十几名少女的无名英雄是你,所以,有很多当年的被救者,委托我们的节目,想要向你表达一下她们的感激之情。”
我也跟着看过去,vcr里,那些女孩每一个都说得感人肺腑,还有几个说会亲自过来。
我心里犯着嘀咕,这家伙救的人,居然全都是妙龄女子,这个大色狼
画面结束,主持人忽然看着我说:“我发现一个问题,这些被救的女孩子,好像都跟你的太太有几分相像,这是巧合吗”
我本来还没留意,主持人这么一说,我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画面,确实那几个女孩子,要么是身形,要么是模样,都各自有跟我很像的地方。
“不是巧合,我就是去找她的。”季越低着头,浅声说。
主持人发出一声惊讶的叫声,我却是震惊地看着季越,他说,他就是去找我的
之后,主持人又问了一些更为隐私的话题,季越也都没有遮掩,只是回答得很巧妙,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情商。
而我却还一直陷在之前的那句回答里,直到节目结束。我都回不过神来。
上车回去的时候,我问季越:“那是真的吗”
他显然没明白我在问什么,扭头看着我。
“地震的时候,你去明市,真的是找我的”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仔细地回忆了那个时间,是在我和他相遇之后不久的事情,可那个时候,我们才仅仅只见过一次,他会为了我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嗯。”就只有一个字,但他的声音很笃定。
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心里在想,或许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把我当成了茵茵,不然没法解释。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我认得,那是我的,之前就是因为这条手帕,我被骗去了那家酒店,这应该是他又拿回来了,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带在身上。
“你是第一个,不因为任何原因就救了我的人。”他看着我,浅浅笑了笑。“虽然我真的怀疑过,你出现在那里是早有预谋,所以还让人调查过你的身份,可是结果没有让我失望,我知道你在明市之后,就去找你了,遇到地震,才是巧合。”
他这样说,我也能理解:“你怎么可能找得到我,地震刚发生不久,我们就被安全转移了。”
可我心里还是很开心,原来那么早之前,季越就已经心系于我了。
我慢慢靠在他的肩上,抬头看着他削尖的下巴:“季越,谢谢你做的所有努力,才能让我在最美的年华没有错过你。”
我想到这三年来,他之所以一直不愿意回家,也许就是对我太失望,我才明白了他心里的煎熬,真的不比我少。
车子刚开出去,就猛的一个急刹车,幸好季越紧紧揽着我,他皱眉道:“怎么回事”
司机忙说:“二少爷,前面一个女的拦车。”
我坐起了身,抬头看出去,见车前有个女孩子,正伸着双臂挡在前面,完全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还没等司机下去问怎么回事,那个女孩儿就已经跑到了季越那侧的车窗边敲了敲,笑得一脸灿烂。
我觉得她有点眼熟,猛地想起就是刚才vcr里看到的其中一个。
季越对司机说:“开车。”
谁知那女孩像是早知道季越会这么做,司机还没启动车子,她就已经突然打开了车门,笑着对季越说道:“季越,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简筱筱啊,你为了救我受伤,我还照顾了你大半个月呢。”
“所以呢,你有什么事”季越的眉心已经蹙成了一团。
简筱筱抓着包包的带子,扭捏着说:“我妈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我被这句话呛到,突然咳了起来,季越看看我,对简筱筱说:“我知道了,你去电视台,找王主任,他会给你安排的。”
简筱筱立刻高兴地说:“嗯,好,我等你。”
看着她退开一点,季越关上了车门,然后让司机开车。
我向后看的时候,见简筱筱还站在原地,高兴得手舞足蹈,回过头看着季越,心里有些酸酸的:“你干嘛不现在去,人家都要以身相许了。”
“这么大的事,总要安排一下。”他仍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他以为这是皇帝翻牌子呢,还安排
我偏过头不理他,果然之前那些话都是骗人的,狗屁的是去找我
“王主任吗,我是季越,有个叫简筱筱的女孩儿,你帮她安排一下上你们的相亲节目,所有费用我出,嗯,谢谢。”
我听到季越打电话这么说的时候,不由得就回头看着他:“相亲节目”
他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不然呢”
知道是我误会了他的意思,我又暗暗笑了起来,不过好像,他就是故意误导我的吧,这个家伙,怎么就这么坏呢。
我们回家的时候,正赶上晚饭,季业之前又去国外谈判,季越住院的时候,他在家很少,都没时间去看季越,这会儿看到我们回家,很高兴地招呼我们坐下吃饭。
林曼的状态还是那样,不刺激她的时候,她就跟正常人一样,见到季越,也是很高兴。
季良坐在那里,倒是没多说什么,可蒋安琪一看到我,那双凌厉的眼睛里,全都是怨毒的冷光,像淬了剧毒一般。
吃完饭,我们帮着收拾,这也是季家的传统,谢兰以前很多时候也会亲自下厨。
蒋安琪就在我旁边。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没死,还真是命大,不过明天,你就等着坐牢吧,还想把罪名推到我头上,哼,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