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可不这么想,他一直知道刺绣是件慢工活,所花时间成倍计算,今日送给他的这幅图比之自己见过的所有绣品都来的精美华贵,还不失寓意雅致,只怕她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只是,在这个时间上供,还是借别国皇子之手呈上来,只怕是别有用心。
老皇帝瞧着她的神色有些冷,不动声色地问道:“此物端的是栩栩如生,说,你想要什么奖赏”
他已经做好了她会跟自己要求做平妻或者让她的两个孩子成为世子的打算,他也想好如何应对了,却没想到。葚儿却摇头。
就听她平静地声音传来,“回圣上的话,民女没有要求,圣上寿辰,举国欢腾,民女作为大齐百姓,理当为圣上孝敬绵薄之力以示尊崇。”
皇帝不说话了,沉吟地看着她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而再坐各位的朝臣也俱是眸光探究地看着她,开始私下里低声议论,便是连岚熙也是意味不明地瞧着她,嘴角挂这些玩味的笑意。
就在这时,司马玉忽地站出来,冲着皇帝跪下,转头看了葚儿一眼,跟皇帝言辞恳切地道:“陛下,此女想要进献礼物给您,却苦于没有门路,幸好被玉碰上,便是带了进来,玉也是没想到她能做出如此绣品来,在心里也着实惊讶了一番,觉得此等华贵非常的物件,不能被埋没,便斗胆恳请陛下封她个敕号,玉也好正大光明地跟您恳求带回后梁传播技艺,您知道,后梁没有刺绣的工艺。此女正好可作为两国交好的媒介。”
言到此,老皇帝瞬时明白过来,原来她是打着这个主意,只是她是一介平民,无法自己前来要求荣王爷休掉她,便是借司马玉的手来推动这个事情。
他缓缓地笑起来,瞧着葚儿的眼神,闪过一丝欣赏,又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一眼楼钊熠。
他能想明白的,只怕是荣王爷也能想明白,就见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坐姿端正,眉眼低垂,看不都看桑葚儿一眼,也让人看不出来他心底所思所想。
又瞧了一眼桑葚儿,老皇帝眼眸里的神色便是柔和起来,心头划过一丝算计,便是跟司马玉笑道:“准此女技艺有目共睹,当得起一品绣娘的封号,朕就准了你之所求,准于她恢复自由身,可随你自行前往后梁以示我两国永世交好。”
司马玉一喜,便是端起酒杯叩首,“谢陛下恩典,愿我两国永世交好”
桑葚儿也是跪倒叩拜,“多谢圣上隆恩,民女定当不负所望。”
这话说的口不由心,她只感觉整颗心都空空荡荡地,回想起认识楼钊熠的这些年,从一开始的倾心交付,到发现他的身份后感到无力,再到努力摆脱他的囚困而绝望,到最后的借他人之手休弃自己而失落。
原本以为会大哭怒吼的,她到此刻才发现,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反而很平静,平静地如一汪死水,她很清楚,心丢了,哪怕是逼得他休了自己后,也是再也找不回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愿我国和后梁世代交好,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俱是一片喝彩声,朝臣跟着跪倒极尽可能地阿谀奉承皇帝和司马玉。
就在这一片遭砸的声音中,她缓缓地直起身子,抬起头,直直看着对面的楼钊熠。
他是亲王,可以不用跪拜,他只是端坐在那里,身姿笔挺,周身的气度让人感觉浑身紧绷,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还是直直看着他,眼底毫无情绪,就见他在这时候,缓缓抬头,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那双乌黑深沉的瞳孔里面,是冷冽漠然地神色,透过人群,像刀子似的朝她射过来。
可她不为所动,甚至嘴角上扬,冲他露出一个很轻微。却明亮的笑意,仿似在说:你看,你许不了我光明正大的名分,囚困着我,可我还是恢复了自由身,你能奈我何
岚熙的眸光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桑葚儿,便是捂着嘴咯咯笑起来。跟皇帝告了假,便是扶着庄姑姑的手站起来,悄然离开了宴席。
宴会一直到后半夜才结束,葚儿如今是一品绣娘的身份,地位提高,前来巴结的人也就多,尤其是见识了她的那副仙鹤踏云腾飞图之后,人们更是对她推崇备至。
一路上婉言谢绝了很多人过府一叙的邀请,她迈着小碎步仪态大方地随着司马玉走出皇宫,一直朝着后梁皇亲国戚住的行宫走去。
“开心吗”司马玉冷不丁地问道。
她摇头,微微而笑,很老实地回答,“不开心。”
“哦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的,这可是咱们商量了几个日夜才想出来的法子。”司马玉忍不住皱眉。老毛病又来了,便是讥讽她,“当初我还在后梁为了生存谋求一席之地,接到你的信物,便是马不停蹄地赶了来,来就帮你解决这个麻烦,你竟然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