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末,景炎国一直暗潮汹涌的政局终于发生了变化。
以苍云国事件为导火索,掀出了鲁国公一家叛逆谋反的罪名,侯爵贵族豪门府邸一夕倾塌,鲁国公一家老少上下百余人锒铛入狱,悉皆听候处置。
就在此时,千机卫查出了三皇子与鲁国公多年来的交接证据,一封文书呈到了御座案前,当晚肃心殿灯火彻夜未熄。
彼时太子在东宫内望着肃心殿方向,冷笑一声,“父皇果然多疑,这种事情竟也不能决断。”
身侧人晃了晃手中酒杯,眸光倒映醇酒,悠悠道:“既然陛下顾念亲情,我们不妨添一把火。”
他眯了眯眼,笑容华艳,眼神却冰寒彻骨。
关于三皇子的罪名文书虽已呈上,皇帝如何决断却依旧难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人到晚年,终究珍惜亲情,心中仍侥幸三皇子能迷途知返。
却有人偏要在这已烧得剧烈的大火之上浇一浇油。
原本准备伺机而动的三皇子这天夜里突然得知了千机卫上呈自己罪状的消息,并听说了帝京方圆百里内的守军皆已调动,不由得大惊失色。
同一时刻,已有身孕的丽妃突然昏迷不醒,龙胎险些不保,身边侍女被查出下毒,严刑逼供之下竟是三皇子手下安插在丽妃宫中之人。
消息传到肃心殿,龙颜震怒。
四月十五夜里,原本计划韬光养晦的三皇子被逼无奈,临时改变决定,率军发动兵变,由于暗中筹划已久,又串通了部分地方守军,叛军一路迅速北上,直逼至帝京附近。
天朔帝毕竟年迈,突然得知自己的儿子暗中勾结了这么多势力,原本还指望给他时间反思,谁知三皇子竟然自以为脱罪无望,铤而走险,老皇帝一怒之下竟然病倒。不得已随即命太子带领皇城亲卫和附近守军亲自前往镇压,一时间城外火光冲天,喊杀震耳。无辜的鲜血流满了城外沟渠。
转眼之间,原本平静的帝京陷入了争杀混乱之中,皇帝病倒,太子率亲信平叛,朝中元老及二品以上官员辅佐朝政,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御央军实力强横,奈何叛军人数聚集,竟拖延数日无法退兵。齐越等人日日守着城头叠垛焦灼得咬牙跺脚。
回头看看那位新上任的叶副统领,啧啧,人家那一脸淡定,怎么一点也不见着急呢
传闻这位年纪轻轻的叶统领前段时间失踪了一阵子,回来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华云山庄少庄主,成了陆鸿涯的女儿,真可谓无奇不有。
城下忽然有人身形匆匆奔了上来,附在一直默然站立城头的叶爻耳边紧张的说了几句什么,叶爻一直古井无波的面容忽然动了动,眼光一闪,随机点了点头,淡笑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打探,有消息再来禀报。”
那人低声应了,随即身形矫健地奔了回去。
长风猎猎,叶爻静默地望着城下凶悍拼杀着的大军,忽然一回身,朗声道:“齐副统领,我要带一百人出城。”
齐越愣了,愕然道:“现在一百人”
叶爻微微一笑:“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那淡淡尊贵的语气,分明在微笑,笑容里却透着隐隐的寒意。
齐越立即将头摇得拨浪鼓也似,顿时什么也不再敢问。
这位副统领,虽然职位上与他平起平坐,但这段日子的相处让他认识到,这是个将成为自己上司的女子。
看着一袭素袍带人策马扬鞭远去的女子,齐越觉得,最近头疼越发严重了。
此时的城外京郊树林里,惊得连飞鸟离枝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一队押送着物资器械的人马缓慢地从林中安静穿行,显然是一支秘密运输的队伍。队伍中的人各个扎束利落、面容严肃一言不发地走着,落地的步伐整齐一致。
沉重的车轮在厚重的沙土上碾压而过,留下深深的辙印,风声在缝隙间穿梭,透着隐隐的肃杀。
押送的人中,带头的三皇子亲信魏迁忽然停了下来,向后面挥了挥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
密林之中突然风声一紧,数不清的人影利剑般窜射而出,在半空中留下淡淡残影。
这一批人显然是训练有素,押送队伍的车马骤然停住,魏迁紧张地望着那群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鬼魅般的身形,倒吸了口冷气。
今天的任务是上司秘密嘱咐要严密执行绝不能有差错的,现在却出现了截道者,莫不是走漏了消息
他壮了壮胆,高声冲着对方道:“哪路的朋友,出来见个面”
没有人回应他,那些突然出现的“影子ot面容僵硬地注视着他,气氛压抑,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有轻缓从容的步伐寂静地响起,有人语气沉凉淡淡道:“阁下不愧是三殿下的亲信臂膀,感觉敏锐。”
那人静静负手立在树下阴影里,玄衣紧致,半张银质面具下隐约看出轮廓精致,唇角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玄影见过魏大人。”
魏迁的脸色瞬间白了。
御龙阁玄影的名声,江湖上谁人不晓
“不知三皇子殿下亦或是在下本人何处得罪了贵阁,要在此拦截”魏迁脸色很不好看。
“大人说笑了,我们阁主看上了这批物资,想要留下而已。至于大人您,”玄影轻笑一声,薄唇轻启,只淡淡吐出一个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