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什么重物狠狠地敲击在灵台,一刹那恢复清明,燕洛廷大脑中嗡的一声,惊诧万分地看着陆晓姝。
“果然,只有提到她,你才会有所反应。”陆晓姝颓然垂下眼,转而平静地笑,满怀希冀地望着他:“燕师兄,我就要离开山庄了,你们也都希望我走吧。”
“不,不是这样的,晓姝,你不要意气用事。”燕洛廷语无伦次。
陆晓姝却突然凑近他,在他唇上用力地吻了一下。
深切、激情、执着、灼烈,一个少女最美好的一段年华里的绮梦,像是灵感乍现火花迸射的一瞬间,于此刻融汇于这样一个终于不再压抑、无须顾忌的吻中。
多少心事纠缠,多少执念夙愿,于此刻终于满足。
他惊慌失措地将她大力推开
“你疯了吗”他语气带着薄怒。
她却笑了,满脸的不在乎,涩声道:“如此,你就永远不会忘了我了,即便是将来有了妻子,也不会再忘了我了。我将再也不会回来了。”
燕洛廷一震,还未回神,陆晓姝已经捂着眼睛夺门而出。
他从不敢相信,她此生就当真再未归来。
他也从来不曾想到,终有一天,会刹那惊觉此刻的自己失去了生命中多么重要的一段缘分。
而他,此刻却将这一分心意亲手抹杀。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廊上,路过议事厅,见淡薄日光中叶爻正回首望着他,她神色一惊,诧异道:“燕师兄你怎么了”
“她走了。”他茫然答。
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感觉,陆晓姝转身离去的刹那,他竟然恍惚觉得,自己错失了生命中一件宝贵的珍品,并且一去不复返。
叶爻怔了怔。
良久,她揉着额角叹气:“走了也好,我想了想,也许是我的错,不应该拘束她的自由,如今她离开,也许对她也是一件好事,或许,真的是我做错了。”
她苦笑着一甩头,想岔开话题,于是抬眼道:“你这次从南疆回来,可有什么收获”
燕洛廷神情立即变得严肃,道:“正要和你商量这件事。南疆这两年表面很平静,不过,暗中却有些动静。”
叶爻眼光一闪,皱眉道:“此话怎讲”
“我在南疆潜伏了将近一年,才有一些发现,”他神色凝重,沉声道,“南疆似乎出现了一些秘密的民间教会,我经过各种查访,也只是隐约得知,他们平时以散播各种言论为主,而且,据点很分散,时刻变动,想要了解核心很难。由于我不是当地人,始终无法得到那些人的信任。”
“散播言论”
“对,而且是关于朝政的蜚语流言。南疆民风开放,这方面一向如此,只是,如此有计划有组织未免太过反常。”
叶爻深以为然。
“还有一条消息,你要慎重,”燕洛廷正色道,“御龙阁的绯语,前段时间居然也现身南疆,不知在谋划什么。”
她微微一震。
“我特意安排了一批人观察他,暂时还没得出结果,一旦有消息,会立即传回汇报。”
叶爻颔首道:“你的想法很正确。必须要留意。你让那边的人盯紧一些,有动静了立即禀报。”她又沉吟片刻,忽然道:“索性我过段时间自己去一趟吧,也见识一下南边的风物。”
燕洛廷一惊:“你要去”
“就当是散散心吧。”她温顺一笑。
“我陪你去。”他微微皱眉,隐隐担忧。
“不,你留下来吧,这里需要有人管理,你在这里,我才能放心离开。”叶爻给了他一个安稳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让他心里担忧淡去几分。
“你刚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好好休息几天吧,琐碎的事情交给常宇小川他们也好,不要让自己太累。”她说着向外走去。
“叶爻。”燕洛廷忽然叫住她。
她回头一笑,嫣然动人。
他一时有些语塞:“你还记不记得,已经三年了。”
她神色不变,唇角微弯:“原来你是要说这个,我当然没有忘,只是,再给我一点时间吧。现在事情这么多,原谅我无暇顾及。”
这番话似乎是在说,好像只有他才是那个会整天想着儿女情长的人。
燕洛廷心头一沉,抿了抿唇,目光坚毅:“是我唐突了。但你放心,我会一直等你。”
她却仿佛已经听不到,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一个月后。
一袭淡青色罗裙的纤细身影从刚刚靠岸的客船上缓步而下,素手微抬,托了托头顶的纱笠,轻纱垂下遮住面容,隐约露出一角光洁下颌,弧度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