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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1 / 2)

喻争渡闻言,顿时豁然开朗,这才真正理清了整件事情中最关键的一点,他开始没发现老先生已经过世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老先生从头到尾表现得太像一个普通人了。

不是那种亡者强装活人的生硬感,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活人的状态。

喻争渡原以为是老先生心态好,如今看来,分明是老先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过世了。

他诧异问:怎么会这样?

商阙道:过世的时候最后一口气没散尽

所谓活死人,字面意思就是看起来还活着的死人,实际上是人过世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没把最后一口气散尽,魂魄便会继续留在尸体里,这时候如果死者本人不知道自己已经过世的话,就有可能再次活过来。

按照陈老儿子的说法,老先生是在睡觉的时候过世的,确实很有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去世了,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醒过来。

活死人醒过来以后,会跟平常一样,继续自己的日常生活,就好像陈老先生,照常去买菜、散步,然后坐公车回家。

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这种情况会持续两到三天,直到他心中的那口气散掉,或尸体彻底腐坏,无法再继续生活。

喻争渡皱眉:那我们得一直等到老先生尸体坏掉吗?

他倒是不怕,但放任一具尸体跟普通人一样生活,肯定会吓到不少人,造成许多不良影响。

不用。商阙摇摇头,有一种简单的处理办法。

喻争渡:什么办法?

商阙:直接告诉他他已经死了。

活死人会活过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死者本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时候只要告诉他他已经过世,他的魂魄自然会抽离。

喻争渡:

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

商阙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皮:是你去告诉他?还是需要我去?

我去吧。喻争渡应了一声,去看老先生。

老先生正半弯着腰检视自己今天买的菜,口中念念有词:哎呀,耽搁太久,菜叶子都蔫了

要不再等一下吧。喻争渡有些不是滋味,等他儿子来了再说。

商阙不置可否。

我们先坐下。喻争渡说着,习惯性去拉商阙手腕。

然后就被商阙甩开了。

喻争渡愣了一下,回头看他,只见商阙仰着下巴,满脸写着我还在跟你冷战。

喻争渡:

看来老板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气,估计这几天上班还有得熬。

说到底也是自己自作孽,喻争渡没好意思有意见,只能悻悻将手揣到口袋里,歪了下头:走吧。

等等。商阙喊住他。

喻争渡回头,有些莫名,正想问他还有什么事,就见商阙默默伸出一个食指,一脸勉为其难:只准你牵这么多。

喻争渡:

emmm,果然很生气了。

喻争渡失笑,无奈地拉住商阙骨节分明的手指,严肃道:谢谢老板这么慷慨。

夜晚道路畅通,陈老的儿子陈新来得很快,喻争渡在他到达之前已经先用短信跟他科普了活死人的情况,因此当他亲眼看到陈老的时候,虽然还是十分震惊,但好歹不至于愣在当场,还能磕磕绊绊喊出一声:爸。

来啦。陈老没注意到儿子眼里的惊愕,提起装青菜的袋子,站起来捶了捶腰,然后咦了一声,笑呵呵道,哟,我今天状态不错,坐这么久腰也不酸。

其他人:

陈新看着父亲,老人身上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紫灰色,还有隐隐的尸斑,他定在原地,一时不敢上前。

喻争渡倒是能明白他的犹豫,说道:陈先生,陈老人很好,不用怕。

愣着干什么,过来拿东西啊。陈老走前两步,把菜丢给儿子,这是我下午在浮溪那边的市场买的,你最喜欢的。

他砸吧了一下,略有些遗憾:可惜路上耽搁了,已经不太新鲜了。

陈新接住那袋子青菜,心中蓦地一酸,心中那点对尸体的恐惧一下子消散了,连忙上前扶住陈老:爸,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去。陈老回过头和喻争渡他们道别,两位小伙子,今晚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喻争渡说道。

那我走了啊。陈老笑眯眯道,以后有机会再见啦。

喻争渡也微笑:一定会有机会的。

他说罢又去看陈新:陈先生,后面的事

我来说吧。陈新道,眼里带着一点伤感,我想再跟他说说话。

喻争渡点点头。

陈新把父亲扶上副驾驶,告别喻争渡和商阙。

他没有直接开回陈老停尸的祠堂,而是慢慢绕着路,一边绕一边和父亲说话,聊他小时候的时候,聊陈老年轻时候的事情,聊他的孩子、陈老的孙子的事情。

陈新平时工作忙,难得有假期又多半顾着自己和老婆孩子的生活,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子陪父亲说过话了,他以前总觉得和父亲没什么话题,又总觉得以后还有时间,陈老去世得突然,他难过之余急着操办后事,也没有时间再去追忆和遗憾。

却没想到,父子俩最终会以这样的形式,再一次有了长谈的机会。

也是到了这时候,陈新才发现,原来老人家有这么多话可以说,他滔滔不绝回忆着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兴奋地给孩子讲自己曾经的英雄事迹,儿子的事、孙子的事,一点一滴,年轻人以为老人家已经忘记的事情,原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唉,今晚怎么突然这么多话呢?陈老说了半天,终于发现不对劲地地方。

没什么,就是想听你说说以前的事。陈新忍着鼻酸,尽量不让声音哽咽,这不是难得有机会嘛。

唉,都是些陈腔滥调,有什么好说的。老人家挥挥手,嘴上这么说,却挡不住眉飞色舞,不一会又忍不住开了口,说起来,你记不记得你读小学的时候

父子俩一应一答,这一说又说了许久,陈老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回忆了一遍,终于再也找不到话题,才心满意足地往椅背一靠:今天精神真好,说那么久话都不觉得累

这时天空开始泛白,不知哪里传来一声鸡鸣,将陈老惊醒,他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去问儿子:这是开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到家?

他往车窗外望去,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又转头看儿子,才发现儿子不知何故,脸上竟是爬满了泪水,陈老心中莫名一空: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陈新低头拭去泪水,爸,到了。

陈老看了看四周,脸上露出不解:怎么到祠堂这边来了?

我们进去再说吧。陈新忍住鼻酸,搀着老先生慢慢往祠堂里走。

陈老脸上带着茫然,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祠堂周围,才发现祠堂门上挂着白灯笼,门口摆着花圈,地上还飘着黄纸。

是谁过世了?陈老问道,同时一些回忆渐渐浮现了出来,唉,我怎么好像这两天才来过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