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封尘按了按额角,想得有些头疼。可是穆倾容又始终不肯多言,他心里不免生出些急躁来。少爷?夺风在门外叫了一声,耿封尘立刻起身,走到门外,小声道:容儿在休息,你小声些。夺风点点头,耿封尘压低声音道:去正殿说。
二人来到正殿,耿封尘道:可是查到什么了?夺风从怀中拿出一枚镖来,双手递给耿封尘道:我在追查过程中,找到了这个,想来是他们的信物一类。耿封尘看着手里这枚小小的镖记,见上面刻着奇怪的图案,突然想起穆倾容曾经在药林谷对李门长说过,要查查一个什么图案。耿封尘道:这枚镖的主人你可知道是谁?夺风道:属下不知具体是谁的,只知道是那伙人其中某一个的。耿封尘皱眉道:那伙人?什么人?夺风道:我不知那些人的身份,只是见他们在沥州乱葬岗掩埋尸体,所以便一路跟踪,只是我把人给跟丢了,只捡到这个耿封尘道:能让你跟丢的人,看来身手不凡啊,对了,他们埋的是什么人的尸体?夺风正色到:我后来查了,是那些消失的郎中大夫的家人。耿封闻言皱眉更深,夺风又咬牙切齿道:甚至,还有小孩耿封尘眉梢一挑,冷然道:连小孩都不放过?这可有违江湖道义。夺风道:可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没查到什么,连他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耿封尘眯了眯眼,道:这些人不简单呐
第16章 有心隐瞒
避尘楼有许多庭院,每一处都种上了梅,尤其是耿封尘的寝殿后院里,梅树最多,品种最全。耿封尘打开窗,几支开着花的新梅顺势伸进屋来,瞬间闻见满院芬芳。耿封尘用力嗅了嗅,清雅的花香味让人心旷神怡,和穆倾容俊雅的模样倒是极其相配,耿封尘在心中暗暗的想。手指无意识的摸了摸那枚镖记,耿封尘的神色又冷了冷,抬头看了看天色,想着穆倾容应该休息够了,身子应该恢复了些,于是顺手折了一支梅,往穆倾容住的偏殿而去。
然而当耿封尘推门进去时,却被眼前这一幕愣住了,只见穆倾容正用匕首往自己手腕上割下去,鲜血沿着手腕顺下来,穆倾容半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蹙着眉头,像是隐忍着疼痛,被割开的手腕无力的垂在一旁的水盆里。耿封尘心脏像被突如其来的利剑刺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快步走到穆倾容身边,厉声道:穆倾容!穆倾容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惊怒交加的人时,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耿封尘听着这样虚弱的语气,不禁更为火大,我要不来,是不是就该给你收尸了?话一说完,耿封尘早已将一方素帕包住穆倾容的手腕,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叫人过来?穆倾容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我自己来吧,上些药,伤口很快就能痊愈。耿封尘梗着声音道:你何故如此
穆倾容淡淡道:并非我有意自残,此是放血解毒之法,你在药林谷时,不是见我也对问心用过此法么?
耿封尘这才注意到,水盆里的血果然是黑红色的,方才一时情急,竟忽略了。
耿封尘稍稍松了口气,又道:之前给问心放血,也是扎人家手指,可没见你割人家手腕。
穆倾容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道:同宗不同法罢了。
耿封尘见穆倾容给自己上了药,于是接过纱布,替穆倾容仔仔细细将手腕包扎好,穆倾容一侧头,见桌上扔着一支梅花,顿时眼神一亮,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拿上这支梅花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淡淡的梅花香甚是好闻。
穆倾容道:这就是一年四季都能开的新梅?
耿封尘包扎完了,将穆倾容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侧,道:好不好看?
穆倾容点点头,道:好看。
耿封尘道:后院有很多,此时开的正盛,你想不想去看?
穆倾容看着耿封尘笑了笑,道:说出你的条件。
耿封尘也笑了笑,道:什么也瞒不了你。随即又正色道:我想知道你中的什么毒,为什么要放血来治,难道没有解药么?你手腕上的这些伤口都是因为放血解毒么?这毒经常发作?
穆倾容笑着叹了口气,道:要看你耿楼主的新梅可真不是件易事啊。
耿封尘静静的看着穆倾容不说话,穆倾容渐渐收了笑,正色道:此毒无可解,不定时发作,发作时只能放血抑制,至于这毒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
耿封尘皱眉道:还有你不知道的毒?那张前辈呢?
穆倾容道:师父和师伯都解不了。
耿封尘越听越急: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穆倾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顺其自然罢。
耿封尘却依旧皱着眉,心里又心疼又着急又难受,却又偏偏束手无策,那这毒一般什么时候发作?下回发作是什么时候?
穆倾容垂下眼眸道:不知
耿封尘急得恨不能转几圈,穆倾容抬头看着忧色重重的耿封尘,心中不知该作出何等感想,只能勉强岔开话题,道:你能带我去看梅么?
耿封尘毕竟非同常人,心里虽急,却也很快平静下来,对着穆倾容笑了笑道:自然。手掌朝上伸向穆倾容道:本楼主说话算话。穆倾容迎着那满眼盈盈笑意,手不知不觉便伸了过去,耿封尘轻轻握了握,又对着穆倾容笑笑,竟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穆倾容微微一愣,仿佛一下就回到了十年前,耿封尘一直都是似这般的对着他笑。穆倾容被他牵着手,有那么一瞬,眼眶竟有些酸涩。
避尘殿的偏殿虽然与耿封尘的寝殿毗邻,窗口的朝向却是相反的,是以,穆倾容来了避尘楼好些时日,却一直未曾得见楼内的新梅。
二人来到后院,只见院中一隅满满一片全是新梅,每一株都花满枝头,灰黑色墙角趁着一簇簇粉色梅花,竟别有一番雅致。穆倾容在花林中站定,目光流连其中,嗅着淡淡香气,心中一片宁和。耿封尘的目光从始至终,一直落在穆倾容身上,好像周围的一切他都看不见了,眼里心里,就只有这一个人。穆倾容白衣翩翩,长长的黑发披于身后,随风微微飘散,他静静站于梅花树下,在粉色花海中,一派幽雅宁和。超凡出尘,大抵如此,耿封尘默默地想。
穆倾容回头冲耿封尘微微一笑,道:这新梅是不是只有这里才有?
耿封尘只觉得这样的回眸一笑真真是迷人眼目乱人心神,楼中后山也有,比这里更多更好看,你想去看么?
穆倾容轻摇头道:在这里看也是一样的。
耿封尘突然灵光一闪,道: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拉了穆倾容的手,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耿封尘扶着穆倾容的腰一跃而起,上了屋顶,又朝着另一座楼阁飞过去,足尖在瓦片上轻轻一点,眨眼又飞向另一边,耿封尘丝毫不在意自己带着人在自家地盘上如飞贼似得,在一众屋顶上飞檐走壁。只一会,二人便停在了避尘楼最高的建筑上--观绯阁。从这里望去,能将整个梅花岭尽收眼底,只见街道两旁,亭台楼阁相互交错,街上行人如蚂蚁似的熙熙攘攘,远处山林中,各种花树漫山遍野,什么颜色的都有,成片成片的,很有规模,一眼望不到边,如此气势磅礴倒真称得上花的海洋。穆倾容赞叹道:当真是美极。
耿封尘叹道:早就想带你来的。穆倾容静静立于城楼上,由于风大,白色纱衣在身后尽情翻飞,显得穆倾容的身姿更为纤细。耿封尘与之并肩而立,月牙色衣袍在身后翻动,那一派丰神俊朗与穆倾容的清雅俊逸相交辉映,倒真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耿封尘拿出一枚镖记,闲话家常般道:这上头的图案,你看着可眼熟么?穆倾容低头看了看,只一眼,穆倾容便道:见过,药林谷那批刺客人人脖颈上都有。
耿封尘有些惊讶:你这都能瞧见?既是标志性的东西,自然没有人会把它弄在显眼处,穆倾容一边与人交手,一边传授耿易,竟还能发现这些,实非常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