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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1 / 2)

的确,今年的叶景川和从前相比有很大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就体现在他对待叶鸯的态度上。他的转变并非一夕之功,而是细水长流,叶鸯与之相处,察觉不出来他变化得有多明显,可若是前一年的叶鸯看到此刻的叶景川,定要高声大喊妖孽快滚,还我师父。想到那场面,叶鸯绷不住,嘴角漾起笑意。

看见他笑,叶景川也笑,又从下一只礼盒中摸出块圆溜溜自带花纹的小石头,塞到徒弟手里:这倒不是赠予我的。你和江家那小公子交情不错?他竟还惦记着给你送礼。

江家他还好意思说江家。叶鸯干笑两声,道:那小子还不错,你们清算仇怨时,尽量放他一马。

我还当你早就忘了我们百般劳累是为谁,没想到你记得。叶景川忽然凑近,刻意压低声音说,看在我帮你到这地步,付些酬劳如何?

要甚酬劳?叶鸯无奈,清亮亮眼瞳望着他,等他发话。只要不是洗衣做饭,别的都还好说,叶鸯盼望他千万不要强人所难,非要徒弟下厨。

盼望还是管点用处的,叶景川越挨越近了,呼吸声近在咫尺,叶鸯耳根烧红,情不自禁闭了眼,随后便听他说:你素来不粘我,我做长辈做得一点意思没有。趁着此时没人看见,你不妨与我亲近亲近?语罢,戳戳叶鸯肩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谁道没人?前院那可都是人!你耍流氓可别对着徒弟耍,卖弄风骚也别对着徒弟骚。叶鸯伸手推他,没能推动,看他期待,居然不忍心拒绝,踌躇片刻,吞回才说过的那两句话,施舍给他一次亲近。

和师父亲近完了,叶鸯腾地站起,要到前院里以同样法子答谢方师叔。叶景川忙伸手拦,好说歹说把人劝住,师徒俩一起捡拾散乱满地的物品,捡着捡着,手指碰到一处,轻轻勾了两下,狗师父色心又起,妄图奢求第二次亲近。

第二次亲近的是叶景川的脸颊和叶鸯的手掌。

第三次上阵的,恐怕会是叶鸯的鞋底。

叶鸯抱走自己想要的小玩意儿,回屋自娱自乐去了,徒留叶景川一人对空山诉衷情,满腔哀怨难说。方鹭不知发生何事,再次绕回后山,看叶鸯不在,便架走他师父回前院待客。

那些客人,或许是想拉拢叶大侠的,或许是叶大侠想要拉拢的,放在往年,无需方鹭来请,叶景川自会与他们把酒详谈,然而今时非昨日,叶景川如今想笼络住的人心,只有那一颗而已。这人哪,就是见色起意的坯子,他与美色朝夕相处,难保不被其所迷。

主人家来得晚了,当要自罚一杯。叶景川在一片笑声中干了杯酒,忽而想道:倘若哪天,叶鸯有了中意的姑娘,那交杯酒,该要同这姑娘喝了罢?

年节忙忙碌碌迷迷瞪瞪就那样过去了,雪还没在无名山居留多久,很快又回到天上去,大抵美好事物总是不长久,细小雪花也不例外。方璋今年又没看够雪,怏怏不乐随着师父返回巫山。这些天来方鹭把他教训了个够,他走之前叶鸯看他脸上通红通红带着个巴掌印子,想来不是他自己下手往那儿拍。

送走方璋,叶鸯回屋便睡,叶景川悄悄摸进来,在他身边不走。叶鸯知道师父来了,却懒得睁眼看,更加懒得动嘴,任由他在屋里呆着,做另一种枕边人。

叶景川并未打扰徒弟的好梦,只是在他身侧躺着,闭目养神。叶鸯惯会搅得师父睡不好觉,叶景川却没那坏习惯,他晓得睡不好是多痛苦的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也懂,尽管叶鸯老让他窝火,但在睡觉这等事上,他只能让步,否则会招惹来叶鸯的报复,到最后两败俱伤。

刚阖眼时,叶景川就进了屋,再睁开眼,他居然还在。叶鸯见怪不怪,故意在他胸前拍了两下,把人唤回神,不怀好意地问道:你可是想女人了?瞧你天天来我这里,莫不是寂寞空虚,浑身发冷?前些时候那群人给你送礼,五湖四海大江南北的东西可都有,你若忍不住,不妨变卖其中一两样,回头充当嫖资。

你何时见我去嫖过?此语引得叶景川不快,反手往徒弟颊边一拧,听到呼痛,才松了手劲。叶鸯两眼泪汪汪,伸着胳膊要把他往床下推,结果又没能推成,双方交手两回合,叶鸯受制于人,见势不妙,意图打滚撒泼。

手脚皆被压着,打滚是没法打,一时语塞,撒泼亦无法撒。叶鸯气闷,张嘴咬人,以为这样能逼退师父,怎料师父脑筋搭错位置,非但不退,甚至还凑上前来,回敬一口。让他咬过的地方跟中了毒似的,又酸又痒又疼又麻,叶鸯连连吸气,忍受不住此等刑罚,极没骨气地求饶:师父,我错了,您饶了我罢。您想咬,不如下山咬别人去?我这浑身没几两肉,经不住您咬啊。

没几两肉岂不更好?要是摊上个膘肥体壮的,几人下得去口?叶景川哼笑,却未反驳。松开禁锢,拉叶鸯起身,指腹按压在留着牙印的那处摩挲,叶鸯许是觉得痒,笑着躲避,不过多时又钻回被子里,仅露出一双眼来窥探,好似在等他出去。

他等人出去,那人却不出去。叶景川勾起他一缕头发,全神贯注梳理着,随后说:今年该十九了。

唔。叶鸯不知他何意,含糊应承。今年是十九了,他待如何?当初上无名山时,可从未听说叶景川这儿有甚么不成文的规矩,叶景川待会儿若是说徒弟到了十九岁必须出师,那便是打马后炮了。

但叶景川说的,倒也非是出师,他只是问:你可有钟意的姑娘?

钟意的姑娘?那种生物难道是真实存在的么?叶鸯蹙眉不语,接着摇了摇头。他摇头那一刻,叶景川眼中一亮,旋即又暗下去,将那已重复过许多次的话又讲一遍:你少和江小公子来往罢。

好端端的,提他作甚?我看他挺好,怎么,你不喜欢?叶鸯惊奇,我与他吃喝玩乐,想来也不碍你的事,你管得未免太多。

的确不大喜欢。叶景川隔着被子,在他腰上掐一把,语气凉凉的。叶鸯觉察他在生气,顿时更觉奇妙:徒弟和谁走得近,他居然也要多管,就算是亲爹,也没道理管那么许多,更何况是师父?再者,他同江礼明摆着是冤家对头,叶景川从何看出他们两人关系不错?

既然你不大喜欢,那我下次见着他就打他一顿,他要问我,我便说是替师父出气。叶鸯嘀嘀咕咕,半认真半敷衍,叶景川盯着瞧了一会儿,总算将他放过。

二人接连起身,叶鸯整整衣襟,方要下床,突然忆起某个问题,便扯住叶景川的衣袖,把人留住:你如今为何不做师祖了?我记得你从前好为人祖父,何以转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