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38章(1 / 2)

召景妃到溢寒宫吧。

溪见闻言,却是面上大窘,支吾道:景妃娘娘,子时离宫了。

第35章 棼丝

月中独立,物景澄明,清暑沉沉。

因宫中出事,方自溢寒宫而返,天若便携绥安,入得旧阁,准备安置。

泩筱将一切打点妥当,便退出殿外。此时天若一人临风窗下,看那重重玉阙,如只只困兽。良夜如斯,方才还在云清殿宴乐,不过转瞬,那画堂晚风,冰壶玉液,皆随今夜薄醉,随云清殿残灯,渐次黯然。

隐隐见殿宇间灯火轻移,看随侍仪仗,自知是寒轩。细看去,一众灯烛,似正向澄翠宫而去。

怎的一人在此出神。

见绥安入得内室,天若便敛容起身。然回身之时,却听得风飘律吕,巧作断肠之声。

曲声幽微,天若却听得分明,那空冥清响,妙声断续,与紫宸嘉会那日无甚分别。只是静夜之中,笛声略有生涩之感。

看天若敛黛颦眉,绥安便一时缄口。略略回首,室内侍从只默然退去。

二人相对,天若才轻叹句:你这个妹妹,不容小觑。

绥安面有无奈:你我既非池中之物,何不急流勇退,明哲保身。

天若苦笑:你我何曾引船就岸,向来不过身不由己。

绥安亦是浅笑,却在低眉的转瞬,一把拉过天若,未及拔剑,只以剑鞘猛扣小窗,小窗随之砰然合上。这半扇雕窗弹回之时,才见其上斜斜插着了几枚铜镖,皆有杜宇纹饰,于宫灯下,浮现点点寒光。

天若大惊,回神之间,绥安已提剑而去。一身戎装,腾跃于碧瓦飞甍之中。留其一人,目瞪舌僵,立于原地。

耳畔笛音不绝,声声入耳,愈渐凄清。

天若稍定心神,细细看去,那铜镖纵是飞入殿中,不过是那扇金衣翠幙屏上,多添几笔疾风,本也伤不到自己分毫。

天若一时明晓,疾呼一句:泩筱,替我更衣。

斜月远堕,霏霏凉露,重红满地。

多年未上冲雨桥,那一水柔蓝,草木环萦,一如往昔。

桥边萤光点点,伴桥上一盏小灯,映凌波轻泛,青光如玉。

灯边一位素女,斜倚桥槛,横笛于口。萤烛幽微,照于玉面,只看那眉目铮铮中,清光簌簌。

见天若掩身而来,一身玄色,只携泩筱一人,这边萦虹便止了笛声。

鸣蛩不止,落英缤纷,萦虹提起脚边幽若宫灯,只照的小小虹桥,如梦似幻。

你们想是得了消息,来日既要公堂相见,何须招风揽火,多此一举?天若立于桥下,镇定道。

萦虹闻声而拜:公主肯循声而来,自是明白,遥夜沉沉,许多旧事,还是拑口私房的好。

好个纪厉翃疏,岂不知恫疑虚喝,将适得其反?

臣下不敢,只是公主变服诡行而来,自是还有虚疑,愿听我家夫人言语。

天若微哂,轻颔螓首,萦虹便起身引路,三人过桥而去。

行不多时,已远远可见北苑一带殿宇。北苑之后是一片密林,三人隐于其间,只看得院中戍卫密布,刁斗森严。

静候片刻,便听得高声急报,言及麟游宫有刺客来犯。院中兵众,便自列行伍,受训听令。方此一刻,趁人不察,萦虹便领天若,自角门入了内牢。

且容臣下引开戍卫,公主稍候。萦虹言罢,转身欲走。

罢了,既在宫中,便都是行监坐守,我与其本无分别。不如明敲明打,倒叫其中耳目不敢妄动。

言罢,天若撤下氅衣,提步行去。牢中宫众见其气势汹汹而来,皆噤声俯首,口中念念三思、不可等语。天若却只径自向内牢深处去。

不时便见翃疏,方正襟危坐,一灯如豆里,面中得意之色,却不隐分毫。

本公主走后再去回你们娘娘吧。天若扬声道,诸位值夜辛苦,且随泩筱喝杯茶去。深夜来访,本无大事,若有殷勤邀功之辈,徒惹恩怨,怕是得不偿失。

众人踯躅片刻,只可诺诺领命,却不想天若厉声追来。帘窥壁听,有辱斯文,亦会减年折寿。

言罢,天若一把夺过萦虹手中竹笛,抬手便掷。竹笛飞过椽梁,才见数个黑衣宫人,翻身而下,跪于身前。天若素手轻抬,几人亦随众而去。

见人行远,翃疏才浅笑句:磊氏捭阖谋算,到底还是让你芥蒂深种。

若无你兴波作浪,何来这枝节横生。

孤掌难鸣,若无我,你亦非和光同尘,避世金门之人。且若无我,你岂不更如你那只知饮冰茹蘗愚不可及的母亲,任人鱼肉,满盘皆输。

天若眉心微动,看翃疏戾气盈然,只对以一副傲雪凌霜之态。

若论攻讦诛心,机关奇诡,你于磊氏,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今日引我前来,根本无话可讲,不过是离间之用。

翃疏笑道:你若果真慧眼如炬,又怎会一意孤行,自涉垂堂之境?

当年思澄平张机设陷,欲取我于弘文馆,你吹笛传信,助我避祸。知恩图报,你垂死之言,总要有人来听。

牢中阴湿,蚊蝇纷飞,一盏薰灯,恹恹而燃,只照得翃疏面放青光,人鬼难辨。

死?翃疏虽时乖运舛,却怕是气数未尽。

涸泽之鲋,困兽犹斗。

若非斯人,我本何须斗?翃疏长啸一声,出震继离,苍黄翻覆,本与我何干?

天若心弦微动,翃疏一生,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世家闺秀的一生:娇养深闺,风光大嫁,管家理事,矜育子女。然世事难测,风云变化,无人可虞,当年同窗之下,二人可琴音相喝,如今不过囹圄危樯,成败在案。

见天若波澜不惊,翃疏只苦笑声:我总好过你,逐轻风流多情也好,别有痴慕也罢,于公侯之家,实是难免。为人妻室,辅弼相待,我自问心无愧。而你不遗葑菲,舍身弄权。不知同床异梦之时,可会惶怵不安,可会觉得不值?

天若仍不动声色,只缓缓道,若论不值,怕是你尚无颜笑我。造化弄人,当年我青眼魏穰闻道,你父亲别有踵随,不想如今,为了魏穰闻道之子,你竟可破釜沉舟,罔顾满门性命。而你倾心露胆之人,为推我上位,也不惜损了你这不二之臣。

暑气未退,牢中窒闷,只微生几许薄汗,通体便粘腻难当。

蚊蝇嗡鸣中,仿佛听得是大批羽林疾走之声,隐隐向北苑而来。二人皆是一时心紧,怕是寒轩得了消息,正来拿人。然静默一刻,那足音却别有所往,未曾近前。

那便是随绥安逐匪的戍众,一路只向九幽殿而来。

绥安分明认得,那年夕阳西下,莽莽山野,亦有几枚铜镖,饰有杜宇,落于佳人身畔。

故于麟游宫一见,未及多想,便提剑追去。仿有缁衣匪人伏于瓦上,夜色矇昧,只看不分明。绥安见状,便以剑击瓦,层层青瓦,环扣相接,一只翻起,则成片随之散开,直至檐角。瓦片飞乱,匪人便掩身不得,只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