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拂晓已至,如血的朝阳冉冉升起,敌军的账篷群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闷地号角,那声音仿佛带着一丝隐隐的涩然,如同一首挽歌。
宇文赟与一干部将早已伫立在了谷口,他们撕下内衣的布条,然后扎在了头上,面请肃然,俨然是参加一场葬礼模样。
胡族的阵营里,一阵一阵的号角传来,那号角悠扬,仿佛安抚着死去的亡魂,隐隐的带着一丝柔和。
此时的九部兵马大部分已然撤走,留下来的只有拓跋无疆的科尔沁部落,乞颜部落三王子,呼延觉罗的本部人马,以及赫连铁树所带领的东胡部落的军马。
一个个战俘被拉了出来,他们衣衫褴褛,但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不屈的目光,他们漠然的向着刑场走去,毅然接受了即将到了的命运。
面对生死,他们无畏无惧,一个个的胸膛里都闪耀着熠熠的军魂。
拓跋无疆坐在帐篷内喝酒,虽然他的地位是九部之一的可汗,但他却不好为了这些战俘而得罪其它八部的人。
呼延觉罗看着面前走过的战俘,脸上始终毫无表情,他从来不曾屠杀过战俘,但也不会阻止别人。但人都是会改变的,有些变故,会让一个善良的人沦为屠夫。多年后,当他呼延觉罗被称为玉面修罗的时候,何曾有人知道过曾经的他又是如何的样子
大纛旗上的雄鹿图腾依稀可见,雄鹿乃东胡部落的信仰,大旗下有个骑在战马上的男子,浓眉大眼,不怒自威。此人乃东胡部落大将郝连铁树,也是这次屠杀战俘的执行者。
郝连铁树那北漠有名的屠夫,他从来不要战俘,每当攻占一个部落,他总会将那个部落全部屠杀殆尽。
谷口的宇文赟目光坚毅,身旁的段成风挺起了胸膛,左边肩膀上挨的那一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或许绷带包的还不够紧,有些松了,段成风能感觉到鲜血已经浸透了绷带,粘粘的湿湿的,很是难受。
一声一声如闷雷一般的鼓声,在敌军的账篷深处传来,随即马蹄声起,一队胡族骑兵列队从他们的军营里冲了出来,他们列开了队列,接着将那些虐待的不成人形的战俘一个个的绑上早已搭好的木架。
宇文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昔日的下属被一个个被钉在了木架上,那锈迹斑斑的铁钉慢慢刺进他们的皮肉,碎裂他们的骨头。
“叮咚,叮咚”
远处传来铁锤敲打的声音,此起披伏,如同地狱深处的呼唤,寒彻着山谷中同伴的心。
宇文赟的心越发的沉重,每次铁锤的击打,就像是在击打着他的心。没有一个战俘发出求饶,他们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声响,他们狠狠地咬着牙,甚至咬出了鲜血。
他们愤怒的看着对自己行刑的胡族人,努力的看清他们的脸,记住他们的面容,即使化作厉鬼,也要带着复仇的火焰归来。
“元帅”宇文赟旁边的段成风咬着牙关,他的脸上早已挂满了眼泪。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宇文赟的脸上,他们怒发冲冠,他们泪流满面。
“父帅我不甘心啊”宇文义忽然用力一拳砸在了谷口一颗被吃光树皮的树干之上,他眼眶里也流出了眼泪。
郝连铁树也骑马来到了谷口,他看着最前面的宇文赟鞠了一躬,道:“宇文元帅,你是一个英雄,也是我们胡族骄傲的武士,我郝连铁树向你提出挑战,如果你肯出来于我决斗,我便放了他们。”
宇文赟不由高看一眼郝连铁树,这个北漠的屠夫并非想象中那样只懂杀戮的杀人狂,他居然想到用这个方法吸引宇文赟出来。
此时宇文赟答应与他决斗,那么必要撤掉结界,没有了结界就没有保护。但若不出来与他决斗,必将让将士以为宇文赟贪生怕死不顾同袍的生命,这不可不谓诛心之计。
就在宇文赟准备说话之时,高虎白道:“你这种屠杀手无寸铁之人的败类,怎配与宇文元帅比斗就连我都不屑看你,滚吧”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
高虎轻笑道:“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郝连铁树意识到被高虎耍了,立刻怒道:“混账,你找死”
高虎笑道:“怎么要来要我是吧来啊,你能进来杀我,我算你厉害。”
郝连铁树怒不可遏,但碰到无赖之人,在雄辩的人都要吃亏。郝连铁树压着怒气,看着宇文赟道:“宇文元帅,你意下如何”
宇文赟自然知道刚才高虎的意思,因此冷冷道:“不是东西的玩意,你不配与我动手”
“好,你们等着”赫连铁树恶狠狠地看着他们,碎了一口口水,然后愤恨的转身离去。
高虎看着宇文赟道:“元帅,无论如何,我们都救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