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年来,萤没有再刻意回避长生,不过每回要去看他时,总是拿天宝当幌子。
朔狐也没拦她,只要她告假一律是准假。小清在第三回后就私底下去问了朔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要给萤最后一些时日跟长生相处,还是完全不担心萤会被牵连进去
“你既然把预测告诉了我,不是想让我阻止这件事吗”
道家没了长生,翟又是凶手,光内部矛盾就会闹得分崩离析吧天师门千年来都是道家之首,肯定也有不少道门对他们颇多忌恨。
他还记得上一世翟被自己的徒弟所杀,道家本来公审要处决那个弟子,天师门却拿出了翟的遗书,信里写明让他们不得追究此事。这和千年前翟死得莫名其妙时如出一辙,最后还是被天师门压了下去。
这一世如果闹成这般,指望长生写出这种遗书,恐怕是难事。若是他事先知晓翟要杀他,怕是不会是小清见到的那般画面。
“我就是担心萤会想改写这样的未来,才会告诉你,我怕我瞒不住萤。”小清气恼,“朔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认为那个长生不该早死”
千年前翟的早死她都不小心没有告诉萤,更何况是和平了千年后的现在,死了一个长生算什么天大的事。她担忧的是那之后萤的反应,她会不会一蹶不振。
朔狐摇头,“他在这十年内必死无疑,你这个预测不算他早死。只是我既然知道了,为了萤,必然要替她尽尽心。”
“你真是个怪人,我告诉你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本来还以为你会庆贺一下呢。”
朔狐笑着逗了她一句,“他早晚会死,知道他就快死了,又有什么值得庆贺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有这么大的胸襟。”
“我今日才知,原来我在你眼里是个小气之人”
“跟凤凰比,你是大度多了,也不是,这世上大抵没有比你更大方的人。”
朔狐笑出声来,“那你可是见识短,你口里那个长生,便是个心宽似海的人。”
“看不出来,他连萤是个人仙都容不下,心眼怕是小得只有针眼大。”
朔狐仍旧是笑,“你性子和萤很像,却没她会看人。长生是个心怀天下的人,细处追根究底更是他一个优点。”
小清不明白这里面的缘由和重要性,朔狐不可能全然不知,虽然在芸的事情上他认为长生是画蛇添足,可萤的事上,长生是目前唯一在明面上在查的人。他从凤凰的态度考虑,没让妖界开这个头,从旁谋划至今也无实际所获。
这三界里,若有人能查清此事,解决此事,恐怕也只有这长生一人。
就好比上次那件事,事到如今,朔狐对他也是感谢居多。他和凤凰在私情上,都缺些果决。
有时候,活得时日短些,性子冷淡些,倒不见得是坏事。对人事物看得轻些,私事上便好决断。活得久了,看惯了物是人非,反而在个别人事上,尤为珍惜,就害怕重蹈覆辙。
舍的东西多了,终有一日,便不再肯舍任何东西了。
而且他和凤凰不得不舍弃的人,再也不会回来,没有轮回这件事,让他尤为伤痛。哪怕能轮回之人,不认为轮回后还有重逢这回事,可存在和不存在,于他来说,还是两回事。
因而,他是如何看待萤,便知道萤是如何看待长生。她珍视的东西,他愿意帮她尽力一救。
那年三界大会后,朔狐去萤那里撞了翟,看他们如许多年前一般,橘和小清正跟翟闲聊,萤在一旁笑着看着罢了。
“你找谁”
“翟门主可有空一叙”
小清看天宝跟了朔狐出去,猜到了几分朔狐要做什么,撅着嘴有些不满。
萤是全然的好奇,这么多年来,朔狐从不曾私下里跟天宝接触过,一方面容易让其他人起疑,另一方面他们本就没有私交。
天宝怀着一样的疑惑,“说来跟妖王共事快近十个年头,不过更早之前,妖王还救过我跟师弟,一直没找到机会言谢。”
那次朔狐救的是萤,他俩是顺便,“你我素无交情,我来找你,你无需多想,我是有些私事跟你聊一聊,你能说便说,不能说就当我没问过即可。”
“妖王言重了,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天宝所能想到的,就是朔狐想问萤和长生之事。
朔狐没有绕圈子,“约莫也有十来年,道家都说有个道法尤胜于你的人,就是你那个师弟,叫长生。”
天宝浅笑着点头。
“从千年前你便是道家第一人,事到如今有人替了你,你不怨他吗”
天宝一瞬愕然,他万没想到朔狐还真问了个如此私人的问题,“怨他别人问我,我肯定矢口否认,不过我曾跟长生聊过此事,大约是十几年前,我问他我这样的嫉妒是不是可笑,是不是多余,是不是不该,你知道他怎么回我吗”
朔狐静静等他的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