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鱼犹豫一下，外面实再是冷，她的旧棉袄已经破得不像样，袖子还有个补丁，加上又肥又大，穿在身上直灌冷风。她看了半天一咬牙把昨天的旧毛衣又套上了，外面穿上厚重的蓝色工作服，应付一天是一天吧。
她刚把自行车推过来，就见含含奶奶走过来，路过她身边时嘀咕一句：“穿成这样就出门也不是没穿的，这什么样子，唐家亏你咋了”
秦小鱼一愣，昨天刚给她买了鞋，今天就找茬可是仔细一想，这话里有话，分明有所指。她恍然大悟，冲进屋去，把堂嫂给做的新夹袄穿上，重新出发，含含奶奶在院子里看到了，没再说什么。
店里已经有个老主顾了，王师傅在帮她做发卷，见秦小鱼卷着风雪进门来，两个人都没看清楚。
“哟，这谁家妮子这么俊”王师傅看清是秦小鱼，就惊呼一声。
店里为了方便工作，装了两面墙的镜子，秦小鱼这才看清镜中的几个她，一个套一个，各个角度，完美无死角，还真是美人儿一个。只是头发盘在脑后显得太成熟了，那是她平时为了让顾客信任才做的发型，看着老成一点，今天是大风夹着雪，估计也没什么人出门，她就把头发打散，编了一条粗粗的辫子，重新盘上去，多了几分青春俏丽，人也看着年轻许多。
“这才像个姑娘样，天天老气横秋的。”王师傅露出姨母般的微笑。
“小秦师傅今年多大”老顾客在秦师傅前面加了一个小字，开始关心她的婚姻状况了。
“才二十五，唉，孩子命苦啊。”王师傅听说老顾客话里有话。
“二十五还年轻呢，再走一家吧，一个人拉扯孩子多不容易”
听她们聊起这个，秦小鱼就不爱听，走到窗前看大风把树枝扫来扫去。一辆吉普在路边停下，跳下一个穿绿军大衣的女子，大衣太长，在她的脚下绊来绊去的，她一溜小跑扎进店里。
“嫂子”唐文文脆生生叫道，随即就呆住了，将信将疑的又叫了一声：“嫂子”
“咋了不认识了吧，你嫂子一夜之间就变漂亮了。”王师傅打趣道。
“还真是，你是知道我今天要接你出去玩吧”唐文文拉着秦小鱼左看右看，又推她转了一个圈，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这天去哪玩我还干活呢。”秦小鱼断然拒绝。
“去吧，这天哪有顾客来”王师傅支持唐文文。
“就是，别只有工作没有休闲，人会傻的，你需要扩大社交圈子。走吧，天不好咱不是有车吗”唐文文的脾气，谁拗得过拖着秦小鱼就冲进大风雪中。她们爬上吉普，两个人都坐在了后排。开车的是景天，他漫不经心的从后视镜看了秦小鱼一眼，打了声招呼。
“嫂子来了”
说完这句，他攸的一下回过头来，像见了鬼一般盯着秦小鱼看了一眼，又急忙回过头去。
“我嫂子漂亮吧吓到了”唐文文得意的一笑，秦小鱼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了，垂头不语。
原来今天他们是借了军区的小剧场排练，乐队的其它几人都早到了，他们进去时里面不时传来调乐器的声音。
“王磊，我完成任务了，把我嫂子带来了。”唐文文把秦小鱼往前一推，小剧场里瞬间鸦雀无声。
第38章 夜空里最亮的星
“别叫嫂子了，就叫姐吧，叫小鱼姐。”王磊先打破了沉默，大家才发现失态了，又开始笑闹起来。
“这怎么回事”秦小鱼拉着唐文文不放手，一直追问
“王磊央求我把你带来的，他对你一见钟情了。”唐文文笑嘻嘻的说。
“别闹，我可不喜欢小奶狗”秦小鱼没好气的说。
“小奶狗是什么”唐文文好奇心重。
“我们那个时代对姐弟恋中男方的称呼，又叫年下攻。”
“嘻嘻，真好玩，王磊还真是小奶狗，比你小两岁呢。嫂子，你不用太认真的，就当来放松一下。”唐文文见她要走，忙拉住劝道。
这时乐队已经准备好了，开始演唱。
秦小鱼和唐文文坐在前排，看他们几个在台上耍宝。
秦小鱼记得在网络上见过介绍八十年代音乐的专题，提到荷东舞曲，当年流行的经典路灯下的小女孩什么的，到了二十一世纪也被翻唱过，所以她听着熟悉的旋律，好像跟原来的生活有了一点点联系，心里莫明的难过起来。
“嫂子，你们那时都唱什么歌”
“跟现在的不太一样，我也说不好，我不会唱歌。”
“你唱一首给我们听听呗。”
唐文文扭股糖般粘上来，秦小鱼发现恋爱中的女孩真可怕，就像被洗了脑的白痴一般。
“我真不会唱，没有一首歌能全部唱下来的。”秦小鱼差不多要求她了。
“我嫂子要唱首歌，你们让地方”唐文文站起来叫了一声。
“好啊小鱼姐上台”王磊先起哄。
要是换着在理发店时穿工作服古板的秦师傅，并没有什么人气，乐队的人只当她是唐文文的嫂子看。
可今天的秦小鱼不同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优雅的古典美，一笑一颦让人瞬间血槽就空了，她说什么都对，不管是什么年代，都是看颜说话的。
秦小鱼还想推托，已经被他们不由分说架上台去。
她这才发现，刚台上灯光太强，没有看清，坐在架子鼓后面的人，不正是周行，这下更慌了。
现在下台已经不可能了，秦小鱼的脑中一片空白，她茫然四顾，希望找到一根救命稻草。
她抬起头，满棚的装饰灯像星星般闪烁着，她突然想起一句歌词，夜空中最亮的星。
对了，在大学时这歌很火，有次文艺汇演，老师给她们组织了一次合唱，这应该是它能完整的重头唱到尾的一只歌吧，就它了。
“我要一张桌子，一本书。”秦小鱼试图还原一下场景，她没有把握。王磊虽然不解，还是第一时间满足了她的要求。
“需要伴奏吗”王磊小声问。
“不用，我唱的歌你不会。”秦小鱼肯定的说。
“哈，太小瞧我了吧，我会的歌很多的。”
“你真不会。”
“王磊你别捣乱，你真不会”唐文文叫道。王磊只能悻悻从台上退下去。
秦小鱼在聚光灯下坐好，深呼吸，拿起书来，轻轻敲打着桌面，打出节拍。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记起，